第一百三十章 三千(1 / 2)
內宅書房。
隨著房門緊閉,書房內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楊先安定了定神,隨即朝著端坐於書桉之後的許奕再度拱手行禮道:「先安拜見六爺。」
光線略顯暗澹的桌桉之後。
許奕微微擺手道:「你我二人之間無需這般多禮,來,坐。」
話雖這麼說,但楊先安心中的尊卑有別又豈是那麼容易打消的?
楊先安道謝一聲,隨即快步走向許奕桌桉對麵,拉開椅子緩緩入座。
許奕提起茶壺緩緩傾倒茶水,一時間書房內隻剩下嘩啦啦的水聲。
楊先安正襟危坐於椅子上,目不斜視地眼觀鼻鼻觀心。
京兆府前腳剛派出大量衙役湧出京兆府,去向不明。
許奕後腳便將其叫至內宅書房,且門窗緊閉。
隻要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出來,這是要有大事發生啊。
許奕緩緩將茶盞推向楊先安平靜道:「喝茶。」
「謝六爺。」楊先安道謝一聲,隨即緩緩接過茶盞,但卻並未端起飲用。
許奕端起另一杯茶水,輕品一口,隨即平靜道:「方才都看到了吧?」
楊先安點了點頭,回答道:「看到了。」
京兆府衙役與刑部衙役各自手持文書與封條,大搖大擺地走出了京兆府,隻要不是傻子,自然都會看到。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那些衙役到底要去往何處。
事情到最後,又會鬧多大。
許奕滿臉平靜道:「今日過後,長安城內將會消失二十餘家商行。」
長安城作為大周朝的京師所在,其內商行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每日裡都會有大量的商行湧出,亦會有大量的商行消散。
二十餘家商行的消失罷了,放在往日裡倒也算不上什麼震撼人心的大消息。
至多,成為一個坊間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小談資罷了。
可這句話從許奕口中說出,那所代表的意義將大不相同。
楊先安麵露思索,隨即試探著詢問道:「敢問六爺,這二十餘家商行皆從事那些行業。」
問出這句話之前,楊先安內心深處便已然有了猜測,現如今無非是為了求證罷了。
許奕麵無表情地緩緩吐出兩個字:「糧食。」
『果然如此。』楊先安心中不由得驚叫一聲。
隨即定了定神,起身拱手道:「恭喜六爺,賀喜六爺。」
許奕微微搖頭隨意道:「一些小雜魚罷了。」
話音落罷。
許奕看向楊先安麵色一正緩緩開口說道:「接下來幾日倒是要辛苦一下你等了。」
楊先安眼神中閃過一絲喜悅,這個緊要關頭,越是辛苦不正越說明許奕對老五家的器重嗎?
定了定神,楊先安急忙回答道:「為六爺分憂,本就是我們五家存在的意義,何來的辛苦一說。」
許奕嘴角不置可否地上揚一下。
隨即麵色一正,沉聲道:「除此之外,今日讓你前來還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這裡的你,指的是楊先安,而非老五家。
許奕話語中的深意,楊先安自然明白。
不由得,楊先安麵色同樣嚴肅起來,沉聲說道:「六爺請講,先安誓死不負六爺所托。」
許奕深深地看了楊先安一眼,隨即沉聲道:「不日我將會對賑災背後的那些世家們發起真正的反攻。」
「若是事情順利,不出十日,長安城外的難民便會得到妥善處置。」
「到了那時,長安城外的商路將會打通一部分。」
話音落罷。
許奕盯著楊先安的雙眼,一字一句道:「而我要讓你做的事情便是,在商路打通之前。」
「『私下裡』以我的名義,物色三千無父無母,亦無家可歸的孩童!」
「待商路打通後,借助行商的名義,將其全部送走。」
楊先安心中一凜,麵露凝重道:「敢問六爺對孩童年齡、身體狀況等可有限製。」
許奕點了點頭,沉聲道:「男童,根骨端正,心性堅毅,年齡控製在八到十二歲之間。」
楊先安麵露凝重,沉聲詢問道:「事成之後,將其送往何處?」
沒有問許奕想要做些什麼,自許奕說出要求之後,其想要做些什麼已然不言而喻了。
許奕麵色嚴肅,沉聲回答道:「東來郡。」
見楊先安重重點頭。
許奕隨即補充道:「分批送往,到了東來郡後尋一個名叫婁道永的人。」
說著,許奕自懷中掏出一張紙條,將其鄭重地交給楊先安。
那紙條上赫然隻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圖桉,圖桉中赫然還有著一行類似於字跡的黑點。
隻不過很可惜,那黑點太過於『小』,使得他人無法看清具體寫了一些什麼。
許奕鄭重交代道:「見到婁道永後,將紙條交於他,到時候他自然明白該如何去做。」
楊先安重重點頭,隨即起身拱手保證道:「六爺放心,先安誓死不負六爺所托。」
許奕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相信你,去準備吧,時間不多了。」
「是!」楊先安重重點頭,隨即緩緩退出了書房。
當房門的咯吱聲再度傳來時。
許奕原本挺直的月要背不由得彎曲了起來。
整個人斜靠在太師椅上,顯露出一副特別疲倦的模樣。
好似做出這個抉擇,是一件極其耗費心神般的事情。
事實上,許奕不是不可以自東來郡尋找孤兒。
隻不過如此一來,何時才能湊齊三千孤兒?
且大量孤兒走失,亦或者失蹤,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除此之外,還有一重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
那便是心性。
經此大難,仍能心性堅毅的關中孩童,無論何時何地永遠是許奕最好的選擇。
之所以對年齡加以限製,無非是為了更加安全罷了。
這個年紀的孩童相對而言,心性並未徹底成型,還有很大的改造空間。
畢竟,許奕要的是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三千死士,這種人隻需要具備心性堅毅這一特點就足夠了。
剩下的,包括武藝,知識,以及三觀之類的,許奕到時候自會培養。
再沒有什麼人能夠比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死士更可信了。
更何況,許奕此舉對於那些被選中的孩童而言,不單單隻是活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恩!
若不是許奕,他們能不能扛過旱災結束尚在兩可之間。
縱使扛過了旱災,之後呢?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孩童,又將如何乞生?
「呼~!」
許奕斜靠在太師椅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如此一來,好處固然不少,但風險同樣也有。
若非如此,許奕又豈會將數量控製在三千,且隻吩咐楊先安一人去辦。
簡單歇息片刻。
許奕起身推開緊閉的窗台,放窗外暖陽入內。
溫暖的陽光剎那間透過窗台照耀在許奕身上,不知不覺間竟消除了其內心一二陰暗。
片刻後。
許奕轉身邁步走向書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