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腰(1 / 2)
趙惟謹為何會出現在林三娘的及笄禮?
這要說回半個時辰前。
趙惟謹正在校場練騎射,魚不考晃晃悠悠湊過去,跟他說起南山村的熱鬧事。
林家和孫家鬧得太大,連銀杏林這邊的將士們都聽到了,魚不考這個愛湊熱鬧的更不會錯過,甚至孫氏堵在林家門口罵人的時候還親自去圍觀了。
「你是沒聽到,那孫氏罵得多帶勁!林家一門十幾口,愣是連個屁都沒敢放……咦?我是不是說髒話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魚不考搖頭晃腦,表情生動:「你說,要是東京那些達官顯貴生了矛盾也這麼直截了當地罵上一場,那得免去多少後宅陰私?」
他口中的「東京」就是北宋都城開封,也叫汴京,是相對西京洛陽而言的。
趙惟謹對他口中的八卦絲毫不感興趣,也沒有回應的想法。
魚不考早就習慣了,自問自答也能撐起一場聊天:「你可知道,這場熱鬧因誰而起?豆腐坊的林小娘子!」
趙惟謹手上一頓,尚未瞄準的羽箭猝然離弦,破天荒地偏離了靶心。
魚不考再接再厲道:「聽說今日的『賠罪宴』林小娘子也要去,那個胡婆子定然對她懷恨在心,也不知道會不會為難她……唉?你乾嘛去?這簍箭可還沒射完呢!」
就這樣,趙惟謹換了身衣裳過來了。
即使那丫頭疑似是東京那邊派來監視他的(?),還妄想打聽有則堂兄的行蹤(?),單憑她和皇祖母有幾分相像這點,他也不能讓她受欺負。
沒錯,趙惟謹就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他惦記著魚不考念叨的那些關於林悠然的流言,不想讓鄉民們誤會,因此故意裝作不認識她,隻跟許氏說話。
「修橋之事,不知孫保正可有告知許娘子,待明日橋基鋪好,獨木橋就要撤去。」
許氏顯然沒料到他會跟自己說話,一時惶恐,連忙道:「說了,保正說得很清楚,新橋搭好之前我就不出村了。」
趙惟謹道:「損失的銀錢我明日叫人送到豆腐坊。」
「不,不用。」許氏連連擺手,「郡公出錢修橋是善事,我家沒有男人,幫不上手,若再貪圖這幾個銅板,往後真就沒臉在南山村待下去了。」
這話說得質樸,也誠懇,絲毫沒有以退為進的意思。趙惟謹看出來了,微微頷首,不再多說。
兩個人聲音都不高,也沒特意讓誰聽著。但趙惟謹一來,偌大的院落沒一個敢大聲喘氣的,他的一舉一動就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林老爺子自覺臉上有光,剛要迎上去,就見趙惟謹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主動跟許氏搭起了話,這滿心的酸勁兒啊,別提了。
胡氏更酸,當即把林大郎拉過去,腆著臉介紹:「這是我家大郎,今年十八,在縣學讀書,也是咱們南山村唯一一個考上縣學的!」
林大郎雖麵上矜持,眼底卻藏不住傲氣。隻見他整冠、理衿、撫袖、執手,對趙惟謹行了個姿勢標準的學子禮。
趙惟謹隻略略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林大郎愣了愣,難掩失望。
倒是魚不考,瞧著林大郎,似笑非笑道:「據我所知,保塞縣學一年四季的束脩不低吧?」
胡氏上趕著回話,炫耀的意思十分明顯:「幸而我家老二在縣裡有份差事,勉強還算供得起。」
魚不考笑眯眯道,「小郎君有學上,小娘子賣身為奴,當真有趣。」
這話仿佛當月匈一箭,射中胡氏。
村民們則悶悶地笑起來,瞧著胡氏青青白白的臉色,隻覺有趣。
趙惟謹看了魚不考一眼,難得帶上幾分笑意。
魚不考頓時受到鼓舞,清了清嗓子,揚聲道:「剛好,今日大夥都在,不才武定軍軍師魚不考,代武定軍大將軍、博陵郡公說幾句話——郡公祖上出自保塞縣,如今回南山村定居也算落葉歸根,萬望鄉民勤勉、長輩慈愛、子女孝悌,為後世樹立一代新風!」
村民們紛紛躬身,齊聲應喏。
大夥都聽出來了,這話是對林家說的。尤其,魚不考說完還特意朝胡氏瞄了一眼,其中意味再明顯不過。
胡氏仿佛又被刺中一箭,險些站立不穩。
林悠然隱隱感覺到,趙惟謹從一來就跟胡氏搭話,再到讓魚不考說這些,似乎是在幫自家撐月要。
她雖然想不通趙惟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免不了心內感激,遙遙地朝他屈了屈膝。
趙惟謹瞧見了,俊眉微揚。
這丫頭,倒是有幾分聰慧。
緊接著,林悠然也宣布了一個好消息:「後日我家修屋頂,叔伯兄弟們若有空閒,還望過去搭把手,別的不好說,好酒好菜管夠!」
眾人紛紛應下。
孫婆子驚訝道:「修屋頂用得著這麼大動靜?」
「打算把茅草掀了,腐朽的椽子梁柱也換一換。」林悠然道。
孫婆子更為驚訝:「這可不便宜!」
林悠然笑笑,說:「原本確實差一些,前兩日剛好夠了。」
為何夠了?
當然是胡氏送上門的啊!
胡氏剛剛平復了被魚不考刺痛的心,猛一聽到這話,一口氣沒上來,暈厥過去。
三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