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兩場婚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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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東京之前,趙惟謹帶林悠然去了一趟西宮。

如今,宮殿中的布置依舊保留著孝章皇後在世時的模樣,林悠然看著那一草一木竟沒有絲毫陌生之感。

因為,這裡是趙惟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緩步遊走在靜謐的宮殿中,林悠然仿佛看到了少年時的趙惟謹——

小小的人兒板著臉,一本正經地伏在書案上臨摹字帖;午後會練一套拳法,就在那棵大槐樹下;偶爾也會調皮一些,爬到樹上摘了槐花放入孝章皇後最心愛的骨質瓷瓶中,裡麵原本珍貴的姚黃牡丹被他隨意丟在窗下……

他自小聰慧,讀書習武從不讓長輩操心,孝章皇後反倒擔心他失了少年人的朝氣,於是命人在葡萄藤旁埋了一個秋千架;堂兄弟們下了學堂會來找他玩,幾個半大小子比賽盪秋千,想來他從未得過頭籌,因為啊,他從來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即便有奪魁的能力也懂得遮掩鋒芒……

這就是她放在心上的那個人啊,那個獨一無二的趙惟謹。

「想盪秋千了?」趙惟謹抓著秋千晃了晃。

林悠然仰著臉,笑盈盈地望進他眼底,「你幫我。」

「好。」趙惟謹笑笑,盡職盡責地做起了晃秋千小弟。

秋千前前後後地盪著,林悠然和趙惟謹的距離一會兒遠一會兒近,就這樣兩兩相望,視線交織,明明是秋日,卻生出幾分春日的旖旎。

再一次,秋千帶著林悠然盪回趙惟謹身邊,趙惟謹忽然伸展雙臂,將她攔月要抱起。

舍不得了,即便是這麼短短的一段距離,都舍不得看著她離開。

如此曖昧直白的話趙惟謹沒有說出口,林悠然卻懂了。她主動勾住他的脖子,紅著臉送上嬌嫩的櫻唇。

於是,在這個秋日的午後,在這座靜謐的宮殿,在這些曾經見證過趙惟謹成長的地方,兩個人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出宮時,林悠然對趙惟謹說:「回了南山村,咱們也搭一個那樣的秋千好不好?」

「好。」

「葡萄架也要有一個,就從那株老藤上壓枝好不好?」

「好。」

「你說,如果我把殿中那些桌椅瓶罐偷回南山村,官家會不會定我的罪?」

趙惟謹笑笑,聲音低沉而寵溺:「我與你同擔。」

林悠然滿意地笑了。

有了秋千架,有了葡萄藤,有了他曾經用過書案與棋盤,就好像,他的少年時光也是自己的了。

***

兩個人一起回了南山村。剛進家就聽到一件喜事——許氏和譚木匠要成親了!

宋時的規矩,孝期是二十七個月,但民間為了不影響農事與嫁娶,往往守上半年便是盡孝了。

這對半路夫妻走到今天委實不容易,因此格外珍惜。

按照許氏的性子,婚事本不欲大辦,然而考慮到譚木匠的心情,最終還是依著他的意思正正經經地把六禮走全了。譚木匠同樣顧及著許氏的喜好,事情辦得既低調又不失體麵。

林悠然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從兩位長輩身上學會了「彼此包容」以及「換位思考」。

婚禮前夜,林悠然和二丫送了許氏一件禮物——她們親手做的綠色的嫁衣。

許氏怔怔地看著,不覺濕了眼眶。

林悠然說著俏皮話:「阿娘該不會是嫌棄了吧?你看啊,這喜服雖然針腳不夠細密,可是珍珠寶石綴得多啊,阿娘明日穿出去保管是整條街最閃亮的新娘子!」

「你呀!」許氏破涕為笑,兩個女兒親手做的嫁衣,她哪裡會嫌棄?

她愛惜地撫平褶皺,嘆道:「即便在初婚時我的嫁衣也不過是青色,這還是阿爹阿娘省吃儉用做出來的,如今再嫁,按理說不能穿綠衣……」

經歷過柳福娘的婚禮,林悠然對宋代婚俗有了一定了解,所謂「紅男綠女」指的就是大婚時的嫁衣顏色,男穿紅,代表權威,女著綠,代表富貴。一般隻有富貴人家娶正妻新嫁娘才能著綠嫁衣,尋常人家大多穿青色,側室或填房著紅衣。

許氏私下為自己準備了一套嫁衣,是紅色。

「又不是妾,怎麼就不能穿綠衣了?」林悠然拎起嫁衣披到許氏身上,笑道,「譚叔三媒六聘一樣沒少,是按照結發妻子的禮製迎娶阿娘,阿娘自然想穿什麼穿什麼。」

林二丫重重點頭,附和道:「阿姐說可以,譚叔說可以,我也說可以,阿娘就安心穿。至於旁人說的,跟咱家有什麼關係?」

林悠然挑了挑眉,驚喜地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好丫頭,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被最喜歡的阿姐誇獎,林二丫害羞地笑笑,脆生生道:「讀書還是有點用的。」

林悠然忍俊不禁,許氏一臉欣慰。

有了兩個女兒做後盾,她還有什麼可怕的?第二日,她大大方方地穿上綠色嫁衣,等著心上人牽著高頭大馬來迎娶。

譚木匠穿著大紅喜服,戴著青色方巾,刮了胡子,束著月要帶,倒顯得年輕了十幾歲似的,同嬌小貌美的許氏站在一起,竟如同一對少年夫妻!

迎親的馬是趙惟謹親情提供的戰馬,馬背和許氏的肩膀平齊,許氏踩在台階上都勾不住馬鐙,正著急,就見譚木匠大步上前,將她攔月要一抱,穩穩當當地放在了馬背上。

圍觀百姓歡呼起哄。

許氏用團扇遮住紅透的臉,暗地裡白了譚木匠一眼。譚木匠好脾氣地笑著,大把的喜錢丟到人群中。

有人酸溜溜地感嘆:「許氏這下算是圓滿了。」

劉娘子脆生生搭話:「這是她該得的。」

對方一頓,轉而帶上幾分笑意:「誰說不是呢!」

苦盡甘來,莫過於此。

譚木匠的新家就蓋在豆腐坊旁邊,迎親的隊伍卻沒直接進門,而是從譚木匠家出來,循著日出的方向繞著南山村轉了一圈,才到了豆腐坊門前。

接上許氏之後,也不能直接回譚木匠家,須得換一條路,逆著日出的方向再走一圈,才能將新婦迎進門。

這就叫「新婦娶進門,不走回頭路」。

依著先前說好的,許氏不會再生三胎,而是把二丫帶去了譚家,二丫改口叫譚木匠「阿爹」,將來為兩位長輩養老送終。

林悠然站在豆腐坊門口,望著阿娘和妹妹的身影漸漸走遠,終究沒忍住,滾下淚珠。

借著衣袖的遮擋,趙惟謹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慰:「莫哭,你還有我。」

林悠然哽咽著,軟聲道:「你嫁給我,可好?這樣豆腐坊就不會很空了。」

本是一句撒嬌的話,沒想到,趙惟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好。」

林悠然還來不及驚訝,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地看到馬背上的人,心下一緊。

不會又出事了吧?

趙惟憲注意到她的神色,故意沒解釋,反而板著臉說:「備好香案,沐浴更衣,準備接旨。」

林悠然提心吊膽一通忙活,同趙惟謹一起跪地接旨。

趙惟憲憋著笑意,清了清嗓子,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讀完聖旨上的內容。

林悠然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瞧見趙惟謹臉上的喜色,這才怔怔地問:「這是……賜婚的旨意?」

趙惟謹道:「不止賜婚,官家還加封你為『孺人』——婚前賜的封號,不因丈夫或兒子而顯耀。吖吖,這是你自己掙來的。」

林悠然心下動容,因為這個「自己掙來」的封號,也因為趙惟謹這番話。原來,他一直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麼,也一直不動聲色地成全著她這份自強與驕傲。

「恭喜郡公!」

「恭喜夫人!」

水牛等人單膝扣地,齊刷刷給林悠然行了個軍禮。

林悠然紅著臉回了一禮。

趙惟憲哈哈大笑,揚聲道:「來來來,都留下,今日慎之請客,好酒好菜管夠啊!」

小小的院落,一片笑聲。

***

接下來的日子,林悠然不得不把心思用在準備婚禮上。

為什麼說「不得不」呢?

因為呀,突然有一天,周圍所有人都成了趙惟謹的眼線,無論林悠然去成衣鋪子監工還是去河沿兒食肆幫忙,都會被人以「這裡用不著你,好生準備婚事」為由趕出來。

林悠然想著在家畫畫羽絨服的新花樣吧,林四郎幾個小蘿卜頭冷不丁就會冒出來,嬉皮笑臉地拉著她出門采買。

她怎麼都想不通,趙惟謹什麼時候人緣這麼好了,就連二丫都被他籠絡了去。

於是,林悠然隻得被迫放下工作,一天到晚不是在逛鋪子就是走在逛鋪子的路上——衣裳須得買幾套,頭麵要選什麼樣式,嫁衣上的禁步與回門宴上的有什麼不同,就連婚後一年內用的襻膊顏色都極有講究。

林悠然跟著長輩們一日日看下來,不知不覺長了不少見識。

林悠然在現代時也陪同學走過婚禮流程,從拍照到訂婚紗,再到婚慶公司的選擇,最後是婚禮當天的酒水席麵,一圈走下來,值得回憶的幸福和感動沒有多少,反而遇見了各種糟心事,婚紗照拍完,跑民政局把剛到手的結婚證換成離婚證的都有。

此時輪到自己,原以為會很麻煩,沒成想,在家人朋友的幫襯下,在趙惟謹的寵溺縱容下,嫁妝有商有量地備齊了,衣裳頭麵不緊不慢地買回來,林悠然漸漸體會到其中滋味。

比如,她會選那支金燦燦的鵲頭釵,是因為柳福娘說自己也有一支相似的,因著太過招搖她一直不好意思戴,倘若林悠然也買一支,將來她們一起戴上,就算被笑話也是兩個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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