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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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的月色宛若初見的那晚,好似他們從剛認識的時候就注定要像今日這般親密一樣。伏黑惠一時間沒有再做別的動作,他隻是這樣用唇輕輕地貼著她,就如同他捧住她臉頰的動作一般,像是在對待珍視的珍寶。
在感受到她氣息逐漸趨於平穩之後,少年鬆開了手。
那麼剛才……他為什麼要說抱歉呢?
千春的眼神裡凝結了一層水霧。在伏黑惠鬆開手的時候,她不知道哪來了力氣,突如其來地勾住了他的脖頸,反客為主地口勿了上去。少年因此懵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然而她推著他,如果襲來的海浪一般,一步又一步,用濕漉漉的、滾燙的口勿將情緒共享給他。她的眼淚落到他的臉上,那是比悲傷更洶湧的潮水,是比痛苦更熱烈的情誼。
她的口勿全無章法,但卻天生懂得愛人。
即使理智如伏黑惠,也在此刻全然放棄了抵抗,任憑自己溺水。在這樣的沉溺之中,少年竟然還依稀記得她之前沒有力氣的模樣,然後他伸出手,摟住了她的月要——但此舉到底是為了防止她跌倒,還是因為本能想要與她靠得更近,他一時間也給不出答案。
在這安靜的深夜裡,他們感受到的是彼此的溫度,聽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喘息。
為什麼會說抱歉?
因為在沒有交往的情況下做出了這樣親昵的舉動。雖然情況特殊,隻限今夜,明日便不同此時,但到底算是冒犯。因而伏黑惠先在心底做好了等她清醒過來之後表白交往的決定,然後道歉,隨後親口勿她,就此越界。
隻不過,這種差點不能呼吸的感覺,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漫長的擁口勿結束,千春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她的皮膚燙得得驚人,如同他紊亂的心跳聲一樣,是他們之間感情的升溫。呼吸交錯在一起,在混亂的思緒裡,伏黑惠捉住了其中的一縷,他還沒有忘記她此前痛苦的模樣,所以,他得弄清楚她的來意。
「千春,到底怎麼了?」
近在咫尺的聲音將少女的神智喚回了兩份,雖然情緒上被反噬的痛苦因為剛才的親口勿而緩解了許多,但那些不美好的過往依然縈繞在她的心底。少女下意識地攥緊了他背上的衣料,像是真的落水了一樣,很擔心一旦被鬆開,就會再次跌入噩夢的深淵。
她仍舊沒有恢復往日的鎮定與理智。
「惠。」千春低聲說道,「今晚我可以在你的房間裡睡嗎?」
「……什麼?」
第23話「夢與醒」
伏黑惠僵硬地坐在床邊,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
也許是他在做夢,他想。
……但如果這是夢,他未免在夢裡過於逾越了。
原本循序漸進的進展在今夜突然加速,這簡直超出了他的想象。還沒有確定交往的關係,就稀裡糊塗地接了口勿,這還不算什麼,因為在此之後,千春居然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雖說他的人品沒問題,但千春對他未免也太沒有防備了,多少意識到她是在一個男生的房間裡和對方獨處啊!
算了,想想也知道千春不可能對別的男生這樣,所以其他人也不可能看到她毫不設防的睡顏……當然,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看到。這麼一想,伏黑惠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
少年靜下心來,借著月色看向平躺在他床上的千春。少女的呼吸聲聽起來均勻而綿長,如同她此刻被握住的手腕所傳來的脈搏聲一樣,是平穩的。
即使臉上還有之前產生的冷汗,它將垂落的碎發黏糊糊地粘在了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顯得有些狼狽,但她最終還是安然地睡著了。
凝視了一會,伏黑惠將自己的手悄悄地抽了出來。他去打濕了一塊手帕,然後折返到床前,輕輕地為她擦掉了臉上的汗珠。
希望這樣她能夠睡得舒適一些,做個好夢。
睡夢中的千春忽然蹙了蹙眉,似是夢到了什麼不美好的事情。少年回過神來,低頭去聽她的低語,他仍未知道她今夜突如其來的崩潰是出自什麼原因,也許她會在睡夢中流露出些許線索。然而還未等他聽到什麼,她的眉頭就已經舒展開了。
少女夢囈一般地喚出了他的名字:「惠……」
伏黑惠微微一怔。雖然他也曾經從別人那裡聽說過「我昨晚夢到你了」之類的話,以及對方荒誕離奇的夢境(譬如虎杖),但這還是他如此直觀地看到,原來有人正在夢到他。
千春的夢裡有他。
說不出來是怎樣的心緒,大約是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欣喜。在認識千春之後,他經常會有這樣的感覺,好像在拚拚圖一樣,每當他以為這樣就已經足夠了的時刻,她卻總會遞給他一塊新的拚圖,以最契合的形狀,嵌入到他的心髒。
聽起來像是她讓他變得更完整了,但伏黑惠感覺,他遇到千春,倒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一部分。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上帝的傳說盛極一時。傳言上帝在製造出第一個人類亞當之後,用亞當的肋骨製造出了他的伴侶夏娃——伏黑惠想,千春就像是他的肋骨,他因她而獲得了自己缺失的一部分情感,這些感情,原本就應該屬於他。
「惠。」她又低聲喚了他的名字。
伏黑惠看向她,然後聽到了她不滿的聲音。
「……好過分啊。」
伏黑惠:?
少年開始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或許是他產生了誤解,其實這並非一個好夢。也許在她的夢裡,他扮演的並不是什麼好角色,沒準他就是之前讓她皺眉的始作俑者。
夢是不可控的,伏黑惠倒沒有把她這句話放在心上,以為她討厭他什麼的。隻是正當少年在思索千春到底夢到了什麼的時候,少女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將臉頰正對著他:「惠都不親我,不要喜歡你了,哼……」
「……」
少年原本已經成功降溫了的臉頰,倏然地湧上了一陣滾燙。
……可惡,真是要死,他難得地在心底罵了一句。
千春到底夢到了什麼!
但是「不要喜歡他」的前提是「喜歡他」,所以……
少年捂著額頭,嘆了口氣。他握住了她垂落在毯子上的手,俯身向前,在她的眉間輕輕地口勿了一下。
……他親過了。
所以,她得繼續喜歡他。
雖然這樣的舉動有些幼稚,但畢竟隻有月亮知道他做了什麼。伏黑惠托著臉看著安心地睡著的千春,夜漸漸地深了,倦意逐漸地浮現在心頭,少年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過了一會,他也沒撐住,趴在床邊逐漸失去了意識。
在天光大亮的時候,伏黑惠被敲門聲驚醒了。
與他一起驚醒的還有千春,趴在床邊睡著了的伏黑惠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少女琥珀色的眼珠,她眨著眼睛,茫然又無辜地看著他,看起來相當可愛。
他的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有點想……
等一下,不對,是誰在敲門?!
「惠,惠?」真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不滿:「馬上就要開始練習了,你不會還沒起床吧?」
……什麼?
伏黑惠猛然坐直了身體。趴在床邊睡了一夜的結果就是他渾身上下都非常不適,然而他顧不得這些,他急忙看向牆壁上掛著的鍾表,發現雖然時間不算太晚,但他確實睡過頭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難怪真希前輩會過來敲門,肯定是因為昨天夜裡他經歷了太多,所以又累又困,這才起晚了……少年懊惱地抓了一把頭發,看到千春也從床上坐了起來,少女似乎回想起了什麼,臉上充滿了慌亂和歉意的神色。
「沒事。」少年對她擺了擺手,他對門外的真希喊道:「抱歉,真希前輩!我一不小心睡過頭了,等一下我就去練習!」
「哦,好的。」真希爽快地回答道。
正當伏黑惠以為危機解除了的時候,他聽見真希問道:「你知道千春去哪了嗎?我敲她房間的門,半天都沒有回應。」
……怎麼可能有回應,她在他房間裡。
「我不知道啊。」伏黑惠睜著眼說起了謊話。
千春瞄了他一眼,眼神裡有些探究的意味,似乎是驚訝於不擅長說謊的他居然張口就來。
「這樣啊。惠,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啞,不會是生病了吧?」真希擔憂地說道,「你把門打開,讓我看一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