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抹殺的使者（1 / 2）
1
空洞遙遠的天頂被倒沉的殘破大樓斜斜擋起，街崖和形變的鋼構間，無數微弱的淡光斜灑為束，若明若暗地投映照亮了樓層損裂的輪廓與底層廣闊的地麵。
深邃相隔的半空中，偶爾會有塵屑或是玻璃的碎片落下，從熒淡閃光的最後在黑暗的盡頭留下一陣窸窣的回響。
片刻之後，從一旁殘骸躍下的亞當斯平穩地落上了這片店區分落的地下廣場。
薄塵與肩邊的赤羽輕飄，可以從眼前昏暗的視野中看到的是，遠處圓環狀繞建的樓欄和其中擴展延出的平台分為數層，這樣空無一人的光景與止停的扶梯一同在這片圓形廣場的邊界疊遞而上，高高迎向了早已化為明暗的空盪天頂。
腳下淺紋所圍襯的方向，原本設立在中央的全息展台已經被砸毀，隻殘存了傾倒的器骸和碎片。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來自大樓墜留的樓骸雜物，以及許多深陷開來的粉碎痕跡。
（……按照剛剛破壞的聲音，它還在附近。）
四周短暫沉寂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些許微小的聲音在高處放大了。
於是在亞當斯跟隨察望的視線中，一張從高空遙遙落墜而下的鋼琴砸上了廣場遠處的地麵。
折碎的殘骸緩慢飛濺著，直到清晰沉重的巨響伴夾著失調的琴音在黑暗中傳遞了開來，另一片從死角震散的沖擊扭曲地撕解了位於路徑的一切。
紊亂席卷的氣流間，眼芒明閃的抹殺者沖出陰影與樓骸的死角，將展張的爪刃揮動砸向了落點四周殘留的餘物。
熒亮在浮塵下的殘影交替，已經破碎的殘骸繼續粉碎。
這樣無意義的毀刺重復進行著，就在它想要向著身下的地麵再次重砸下利爪時，一聲響徹的踏步音打斷了它的動作。
哈呃咯咯——
陰沉的低吼取代了回盪的碎音。
從身邊的一側注意到了佇立在遠處的對方，躁動的抹殺者沉低爪臂，將閃耀的眼芒挪過了陰影。
2
「納爾森，你已經知道它的能力是什麼了？」
保持著稍快的步伐，逐漸從缺乏光亮的樓墟邊踏越過了巨大的道路裂痕，以納爾森為首的三人各自掃望地接近了街坑斷陷的邊緣。
「多半是和物質有關的能力。」
「物質？」
「可以無痕穿行於各種物體，還有震盪物件從基本結構上造成破壞，能做到這些的能力應該不是運作在宏觀層麵的，還有，在能力使用的同時攻擊和站立，它對於能力的操作應該非常精細，可能精確到了某種程度。」
沉思回應著一旁疑慮的佩克，移步俯視的納爾森在坑邊最近的塌裂處半跪俯下了身。
「不過因為受限於能力和物質本身，它無法抵抗引力，也不能利用能力產生動力，否則它直接就可以用能力飛行，而不是就這樣簡單地掉下去。」
「那萬一是它暫時不想飛呢。」
兩人的目光還未相對，身後布倫達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思考，緊接而來的少許沉默裡，其中同樣緊凝著神情的納爾森喚出視窗，看了一眼上麵的進度。
「現在的時間有限，我也隻能大概猜出這些，但應該和本質差不了多少，值得我們冒一下險。」
無法被街道餘光完全照亮的深坑下方，昏暗的塵霧伴隨著震顫傳遞的回音不時騰起，偶爾才能在廣場堆留的殘骸間觀察到男人閃過的身影，以及相鄰不遠的那雙拖耀著殘影的紫芒雙眼。
看到這裡，站立在兩人身邊的布倫達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亞當斯隊長他怎麼不用能力？」
「按照現在的情況，就算是隊長也沒法用能力傷到它，而且還可能會引起和之前一樣的狂暴，隊長他應該是考慮到這點了。」
納爾森的話音落下，這樣繼續看著下方，不再開口的布倫達默默凝起了瞳孔。
3
漆影的爪間，破碎開來的樓骸在半空留下了灰暗的零散軌跡。
同樣碎裂的陰影斑駁離過，隨著那隅遍布暗甲的身體再次顯露在了微弱的光芒下，緊追著男人遠離的方向，它又揮手擊碎了下一處墜留的樓骸。
淡灰的長發飄然浮盪，一輪泛動的氣波微震地擴散開來，推散了四周殘存的餘塵。
然而四周本就昏暗的視野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清晰，早已被連續的破壞開闊許多的廣場之中，發覺仍然無法跟上男人的軌跡，不再追擊的抹殺者偏沉下了身。
遠遠相對的視線間，將迎翻的右爪在地麵深刻出痕跡的抹殺者斜抬著目光，直到動作緩滯的一刻，它猛然揮起手臂，劃起了四道扭曲的氣波。
模糊的空氣與路徑的餘骸被盡數割裂，就在退步反應的亞當斯避入間隙時，瞬間擴張劃至盡頭的氣波撕解震碎了外圍樓台的結構。
迸濺的塵屑紛落而下，由無數火花間微亮的碎片映襯著，數層傾覆的平台與斷裂的鋼構開始了崩塌。
沒有太多理會身後傳遞的重響，途中瞥了一眼高處街道的崖邊，轉而保持起目光的亞當斯向著一旁平靜地邁起了步伐。
此時的另一邊，重新擺回雙爪的抹殺者已經嘶吼著望向了他的位置。
陰影下的紫紅眼芒閃耀地挪動，雙方視線的一角，一塊巨大的樓骸傾塌著重重砸上了廣場的地麵，等到震動的傳遞，從四周踏起的碎塵中猛然騰身的抹殺者沖破亂流，揮爪在與閃身的亞當斯錯離後擊中了盡頭塌落堆起的樓骸。
粉碎的巨痕推卷著狂烈的氣波壓陷開來，本就塌裂的樓層繼續被擠壓殆盡，這股仍未停息的沖擊分裂了樓間，又摧枯拉朽地襲蔓而上，一直將寬廣的裂痕推上了高處的街道。
餘塵顫浮，開始有更多裂痕分布的道路震動著塌陷了少許，這樣失衡地後退了幾步，其中勉強平穩身體的佩克半跪俯向了地麵。
「可惡，這家夥真的是相當能破壞啊……」
「等一下，布倫達去哪了？」
稍晚從周圍不穩的餘震中有了片刻的緩和，同在一旁沉身的納爾森轉頭環顧起了四周。
意識到什麼的佩克連忙起身望向了街道間蔓延的巨大裂痕，隻是這一次的尋找，他沒有再捕捉到對方的身影。
（那家夥……）
來不及思考更多，他再次起步奔向了不遠處的街坑。
4
夜色的昏光從崖間塌裂的縫隙灑下，卻無法照亮陷沉的殘骸。
獨自注視著相對一側已經失去麵貌的樓墟，提前退出範圍的亞當斯緊凝著目光站定在了原地。
稍有沉重的呼吸聲之外，遠處微熒的深影正在散落的塵霾下朦朧晃動。
眼下留給他休息的時間並不多，盡管能夠感受到明顯的疲勞，但相比放任對方無目的地破壞，他必須還要拖住對方更多的時間。
不過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比對方的行動更快，伴隨著攀落的輕音，一位從樓邊躍下半空的少女輕巧地踏蹲在了他的身旁。
「我來拖住它！亞當斯隊長！」
別有羽飾的淡紅長發帶來了一絲許久未見的飄逸生機，流暢起身的同時，那雙與暗色戰鬥服同為一體的羽袖輕展擺起，隱約露出了赤羽間張緊的手指。
「布倫達？」
「就交給我吧隊長！我已經聽納爾森說過了，絕對不會讓它碰到的！」
少女轉過的火色瞳孔帶著某種絕不退縮的堅定，隻是還未等兩人說出更多，一陣低沉的異響打斷了她的思緒。
轉為警戒的目光偏回，位於彼方浮低的塵埃中，顯出身形的抹殺者強行將拖劃加速的一塊巨大樓骸拋向了她的方向。
「誒……」
驚愕之餘，後退的布倫達本能地抬手擋在了身前。
帶著灼熱明亮的光芒，數塊傾斜交錯的熾晶結擋而上，完全抵擋了破空落砸的巨骸。
相撞的重音夾雜了空靈的振響，從火花與餘骸震起的塵霧中注意到了急速迫近的眼芒，站立在消解的熾晶後的布倫達瞥了一眼身旁已經離開的亞當斯。
（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莫名從思緒與這份遞交的責任中感受到了某種振奮，她擺下手臂迅速起步脫離了對方的視野。
奔行的軌跡相錯，稍後揮爪突破了阻擋的塵骸，轉身傾滑撞斷側邊數根立柱的抹殺者握起爪臂，繼續將身邊斷裂倒下的立柱拖離投向了布倫達的前方。
「……！」
看到了疾飛而來的殘骸，驚覺的布倫達急轉慣性，利用自身的靈活退避滑向了一側。
身後砸撞回盪的重音裡，她用凝結交錯的熾晶擋下了第二塊飛來的殘骸。
餘波震盪，無數迸濺的火花熒熒飄隕，相比這樣短暫帶來溫暖明亮的光景，更能在這片黑暗與陰影中永恆的是遠處再起的紫芒。
（隻要拉著它在這裡繞圈就好了嗎……）
又一次的起步，沿廣場邊界疾行的布倫達看著即將到來的深影，一列語音通訊的視框突然浮展在了她的身側。
[「布倫達！你在做什麼，快回來！」]
[「閉嘴佩克！不要讓她分神！」]
正要試圖回應什麼，聽到後續話語的布倫達偏回了目光，不知何時，先前忽略的抹殺者通過近途抵達了她的身前。
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傳達了。
那雙閃耀的眼芒在半空極為緩慢地劃動，又不斷接近著，其中穿透而來的隻有絕對的陰冷。
像是夢魘般無法發出聲音，僵滯的感官在顫栗，以及，取代身體本能的是深邃無底的恐懼與無措。
自己在發抖嗎？
真的是嗎？
但是對於自己來說，那樣的原因應該是不存在的。
如果沒有原因，那麼，自己為什麼要發抖呢？
想到這裡，從呆怔中凝起瞳孔的布倫達急退躲離了抹殺者掃抓的利爪，又迅速避身繞向了對方的身後。
相鄰的地麵被風浪粉碎，向著偏入盲區的少女，緊跟視線的抹殺者轉過了步伐，隻是比它追擊的速度更快，數塊從半空凝結的熾晶先後砸上了地麵。
此起彼伏的響音中，錯落的光芒擾亂了它的視野。
從間斷到無法避免地丟失了少女的蹤跡，揮爪擊碎鄰近數塊熾晶的抹殺者減速停在了樓台的陰影下。
很快，樓層邊塌碎的斷骸露出了隙間的熾晶，沒有留給它抬頭觀望的機會，所有的明暗接連落砸而下，連同升浮的火花徹底覆埋了它的身影。
回盪的餘音漸弱，一點一點，四周始終凝固的氣氛緩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