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子(七)(1 / 2)
「我抓不住——了——」
「抓不住也得抓!」路婉婉驚叫著提高了聲音,「誰知道外麵是什麼?!」
他倆被完完全全地打了個措手不及,正在翻找其他有價值的資料的功夫,突然就感到了一股來自外界的吸引力。
這在之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兩人眼疾手快地撲上了就近的門把和家具,卻還是抵抗不過甚至都要飛起來的半邊身子。
穀源要更倒黴,他扒著的是那張書桌。別說現在手指正在一點點滑脫,連桌子也被漸漸往外拽去。
完蛋。
穀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能抓緊的部分越來越少,絕望又無助。
千鈞一發,他忽然感覺到來自頸後的力道——路婉婉硬是咬著牙伸出手,攥緊了他的衣領。但就在那一刻,不僅僅是畫外,連畫內的空氣也成了推力和阻礙,不管不顧地將他們向外推去。
他倆乾脆是被扔出了畫裡。
穀源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還不及痛呼出聲,就聽有人狐疑道:
「你們在這乾嘛呢?」
眼前白亮如晝。
周圍漸漸有了人聲,他們正坐在人來人往的展廳內。旁邊站著個雙手背在後頭的警衛,一臉疑忌地打量著這兩個不知在油畫前做什麼的「遊客」。
他們剛剛明明還……!
路婉婉和穀源愕然對視一眼,試圖艱難地在突如其來的錯位中找到個合適的借口。
「啊,那就是我的朋友!」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時插進來解圍,祝槐向沿途經過的遊客歉意地笑笑。她的態度好到讓人不忍心苛責她,因此得到的也都盡是包容的微笑。同樣的道理作用於警衛身上,她真心實意地點點頭,「麻煩沃克先生幫忙了。」
「現在的年輕人,」他哼了一聲,「二十好幾了,怎麼還這麼容易走散。」
語氣是抱怨的,神情卻堪稱愉快,警衛大叔流於形式地叮囑了兩句「下次注意點」之類的話,就又背著手走遠了。
隊友:「……」
他們是誰,他們在哪,他們在做什麼?
不得不承認,在和人打交道上,他們這位隊友似乎可能大約真有一種特別的天賦。
還有別的遊客在,他倆也不好問得太細。三人像模像樣地逐幅「欣賞」過去,終於一路走到展廳外的走廊上。
畫仍是先前的畫,遊客倒是多了不少,而且,警衛和其他工作人員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全然不見了。一切看上去那麼欣欣向榮,哪還有半點零落的影子。
就像……
穀源被自己腦海中出現的想法嚇了一跳。
就像現實被重新改寫了一樣。
連他肩膀上的傷都不見了。
「怎麼樣?」
一到廊外沒人的角落,路婉婉就急忙道:「我們剛剛還在討論……幸虧沒真出什麼事。」
「對了,」穀源猶猶豫豫地問,「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祝槐說,「『伊萊·埃文斯』其實是一幅畫的事嗎。」
兩人心道果然。
「都到這一步了,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吧?」她說,「他主動告訴我了。」
路婉婉忍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
祝槐無辜道:「然後我說人畫殊途,拒絕了他的求愛啊。」
穀源:「噗——」
「就隻是這樣?」他難以置信。
祝槐輕輕「啊」了聲:「當然不會隻是這樣,不過我是有認真地、好好地拒絕的。沒辦法啊,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嘛。」
她語氣輕描淡寫,但另兩人不帶腦子想都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這麼簡單,可是……既然對方不想說,事態又似乎已經解決了,以他們的身份,既沒有立場也沒有必要去追問。
隻是臨時組隊而已,總不能要求別人把底都交出來吧。
「再說了,」祝槐笑笑,「如果得靠誰手把手牽著自己才能前進,那是走不遠的。」
路婉婉:「那現在——」
「伊萊說會把一切還原到他乾涉前的狀況,我想,之前遊客少說不定也有人們潛意識不願意靠近這裡的原因。」祝槐說,「至於我們,雖然還沒有問過k,但等離開美術館應該就完成任務了吧。」
她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外麵,隻是比兩個隊友更早一會兒。
「k?」穀源問,「k在嗎,你怎麼看?」
k:「……」
k不想說話。
嗬嗬,感想?什麼感想?
有人開場就爆破模組的感想嗎?
【是這樣。】
他們聽到了那道連牙都要咬碎了似的聲音。
【隻要你們離開美術館就視為「結團」,如果不急著走,按照規矩可以再「觀看」一下後日談。】
穀源遲疑道:「……隻是觀看?」
k看出了他在擔心什麼。
【沒錯,不會對已經達成的結局也不會對你們自身造成任何影響。】
穀源:「怎麼說?」
路婉婉:「嗯……」
「你們隨意,我就不參與了。」祝槐笑盈盈地說,「我選直接離開。」
另兩人沒想到一己之力推動進度的本人反而是這麼個態度,俱是一愣。半晌,穀源吶吶道:「我還是留下吧。」
路婉婉:「我——」
她還是沒能戰勝自己的好奇心,「那……我也留下來?」
「唔,那就當成我臨時有委托,需要提前動身吧。」祝槐沉吟,「下次再聚啦,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她轉身準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