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謝攬要殺陳寺正哪裡需要抽刀,一掌就拍死了。ghjun
不過他怒而出門,是前往議事廳求見崔少卿,討教討教「少卿」和「寺正」究竟哪個官大。
早上謝攬將卷宗拿回來時,表現的萎靡不振,崔少卿親口允他今日休息。
不然的話,就得去議事廳參與案情討論。十幾個狗官坐在一起,先是崔少卿說上大半個時辰,再是每個人依次發表意見,接著吵架似的相互反駁。
無聊透頂。
想到這裡,謝攬頓住腳步。
此刻除了他與受傷的陳寺正,全大理寺的官都聚在議事廳討論廖貞貞被殺案。
陳寺正頂著那樣一幅尊榮,說頭痛沒人會懷疑。反觀自己,尚有力氣跑來告狀,哪有萎靡不振的樣子。
謝攬心中悔不當初,真不該一念之差聽取義兄的餿主意,搞什麼徐徐圖之。
他這人既不喜拘束,又睚眥必報,卻忍受陳寺正這樣久,可氣!
然而都忍了這樣久,半途而廢更可氣!
……
衙役守在刑房外,馮嘉幼獨自坐在室內的春凳上,原本有些懶散,聽見門外有動靜,忙起身擺正姿態。
等門「吱呀」開啟,本以為會看到腫成豬頭的陳寺正,沒想到竟是一位俊俏郎君,隻不過臉色瞧著有些陰沉。
馮嘉幼眨了眨眼:「謝司直?」
昨夜沒看仔細,但他儀表堂堂的模樣,與她在心中描繪的畫像並無太大差別。
謝攬愈發認定自己的猜測沒錯,瞧這仰慕的目光,火辣辣灼的人臉疼。
他隻與她對視一眼,旋即轉望別處。
來的路上謝攬思量許久,該拿出哪一幅「麵具」與她交流,才不被她識破自己的學識不過爾爾。
原本都琢磨好了,被她目光一燒,又全忘了。
他義兄這才情可真了不得,馮嘉幼見到本尊是他這副模樣,竟也沒消減心中的仰慕。
馮嘉幼問他:「稍後是您監刑?」
謝攬微動嘴唇。
馮嘉幼「嗯?」了一聲,等著下文。
多說多錯,謝攬決定速戰速決,從月要間扌莫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
怕她從手繭觀察出他不善寫字,常年習武,他用的是左手,且提瓷瓶的角度刁鑽。
馮嘉幼接過手中,扌莫不著頭腦,為何感覺這位謝大人有些奇奇怪怪,昨晚在玄影司門前不是挺正常的麼?
「馮小姐可知道麻沸散?」謝攬繞過她往前走,假意檢視掛在牆上的刑具,隻留給她背影,「這顆藥丸與麻沸散效果類似,你含在舌下,身體會出現短暫的麻痹,杖刑時會少幾分痛苦。」
「送我的?」馮嘉幼打開瓶塞,倒出來一顆綠豆大小的藥丸,頗感意外。
她聽說過這種流傳於江湖的藥,當年爺爺摔傷之後,疼痛難忍,管家本也想去買,太醫卻說沒什麼用處,一顆藥的麻痹時間眨眼就過。
如今拿來撐十個板子正合適。
謝攬稍稍偏頭,眼尾餘光瞥見她似在糾結,勸說道:「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損傷,放心。」
馮嘉幼摩挲著瓷瓶,抬頭看向他的背影,發現他似乎在偷瞧自己。
見她發現,忙著收回視線,背影顯出幾分局促。
她彎了彎唇角,心中並不糾結這藥會不會有損害,麵對眼前這株日後會長成參天大樹的小樹苗,她有著挺多想法。
剛才打聽過了,謝攬並未婚配,若是恰好沒有意中人,她倒是可以先下手為強。
以他的出身和目前的官位,再加上剛來京城,競爭者不多,她也配得起。
至於能否博得他的傾心,馮嘉幼還是頗有自信的,憑她的美貌,隻要肯費心思,一般男子抵擋不住。
他不一般,那就水滴石穿。
可惜她不能這樣自私,隋思源的命運若是能夠改變的話,謝攬也有可能當不了首輔。
譬如無權無勢時娶了她,或許直到被裴硯昭害死的那一天,都還是個大理寺司直。
她不敢試,怕這一試,不小心試丟了大魏百姓未來幾十年的安居樂業。
然而,他若是先對她有意,這般示好,她害怕自己經受不住誘惑。
謝攬背對著馮嘉幼,看不到也猜不出她那些小心思,隻希望她趕緊說聲「謝謝」,就可以開始用刑了。
他之所以贈藥,是瞧她這病弱的模樣,萬一打兩板子痛暈過去,又得繼續留在大理寺,拖個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
「那就多謝大人了。」馮嘉幼微微福身,真心實意的道謝。
謝攬默默鬆口氣,微提唇角:「這藥效果短暫,你等板子落下來前再吃。」說完立馬去招呼刑房外的衙役進來,吩咐他們動作快一點。
馮嘉幼趴在春凳上,手裡捏著那顆小藥丸。
謝攬背過身說聲「開始」,兩名行刑的衙役道聲「得罪了」。
等他們舉起木杖,馮嘉幼忙將那顆藥含在舌下,藥丸沾了津液慢慢化開,有淡淡的苦味。隨後便覺得身體有些熱流湧動,四肢微微發麻。
她知道木杖落下了,卻沒有任何的痛感。
直到第九杖時,才稍微有點發沉,十杖剛打完,月要胯部逐漸痛的她流出冷汗。
但她清楚衙役們都是熟手,能做到傷皮不傷骨,養幾天就好。
杖刑完畢,謝攬拋下一句「馮小姐慢走不送」,立刻離開刑房。
馮嘉幼留在刑房先休息,大理寺將珊瑚放了進來,攙扶著她從後門出去。
馬車上早已備好了軟墊,馮嘉幼坐不得,趴在軟墊上。
她的狀態比珊瑚預想的要好太多,好奇卻也沒問:「小姐,我先幫您塗藥,您忍著點。」
「哦。」馮嘉幼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兒才應。
等塗好藥,馬車才啟動。
她剛挨過杖刑,車夫怕顛簸不敢疾行,車身搖搖晃晃,惹得她昏昏欲睡的同時,還一陣陣的犯惡心。
「小姐?要不要先停下來歇歇?」珊瑚發現她的臉色較之方才越來越差,塗著胭脂也遮不住的泛黑,額頭的汗大顆大顆滾落,擦都擦不及。
「我……」馮嘉幼想說自己確實不太舒服,但她月匈口堵得厲害,說不出話。
見她呼吸不暢,珊瑚將她扶起來,不再趴著。
這一坐起身,氣順了不少,但馮嘉幼張嘴便吐出一口血!賤在雪白的毛墊上,是一片汙濁的黑。
「小姐?!」珊瑚嚇得不輕。
馮嘉幼一口沒吐乾淨,又是好幾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處在失去意識的邊緣。
珊瑚連喊好幾聲,馮嘉幼始終沒給半點回應,此時尚未離開大理寺的長街,珊瑚朝車夫大喊:「回去!快回大理寺去!」
……
謝攬離開刑房後,沒有走得太遠,他盯著馮嘉幼被侍女攙扶著離開,追出後門,看到她的馬車駛離才終於放心,心道這個危機總算解除了。
此時日頭正盛,謝攬沒急著回去,站在後門口的街道旁曬太陽。
盤算著待會兒回房午睡一兩個時辰,晚上繼續潛入玄影司去搜架格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