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2 / 2)
甚至重到能輕易看清他的本相?
旁的也就罷了,範昱心說。但他做黑無常這麼些年,碰見的能看清他本相之人,就算加上如今的薛景山,也總共不超過三個。
說白了,他與謝曲他們兩個,謝曲平時多負責賞善,而他則要罰惡。就如隻有至真至善之人才能看清謝曲的本相一樣,若非殺孽深重之人,也絕無可能看清他範昱的本相。
具體需要殺孽深重到什麼地步呢?
打個比方,當初,就連柳雲仙也沒能看見。
但是不對啊,如果薛景山真的比柳雲仙還難對付,他就該化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神誌清醒地站在他和謝曲麵前,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聽懂他和謝曲的談話。
甚至根本就不會再投胎做人。
對此,範昱感到很不敢相信,他一麵思索,一麵緩步走到謝曲身旁,卻見「薛景山」從始至終都牢牢盯著他的身後,半刻也不挪眼。
片刻後,「薛景山」忽地輕笑了一下,一瞬卸下滿身防備,帶幾分自嘲喃喃道:「太好了,是……是黑無常範無救。」
範昱:「……」
離譜!他竟然真的能看見!
範昱一瞬睜大了眼,悄悄勾了一下謝曲的手指,對謝曲傳音道:「我不理解。」
不僅不理解「薛景山」為什麼能看見他,更不理解「薛景山」在看見他之後,為什麼會麵露釋然。
雖然這麼說不大妥當,但「薛景山」如今給他的感覺,相比於畏懼,確實更像是釋然。
但是這不合理,沒有一個凡人會在確認自己見到的是黑無常之後,還能感到釋然,因為這代表他們很快就要受罰了,嚴重一些的,甚至還有永不超生的危險。
但是眼前這個「薛景山」,他怎麼就……
說句不好聽的,薛景山見到他時的這種反應,其實很有點像那些一生都在積德行善,死後見著白無常,得知自己已是功德圓滿,來世再也不必受半分苦楚的釋然。隻不過那些人是在積德,而「薛景山」卻好像是在故意積惡——就為了有朝一日能看見他。
因為實在太驚訝了,範昱頭一次對除了謝曲之外的人,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困惑。
而那困惑就被範昱明晃晃的掛在臉上,毫無避諱,以至於令「薛景山」看見後,都禁不住有了一瞬間的自我懷疑。
「怎麼……怎麼和傳聞中的有些不同,一點也不嚴厲?難道是我認錯了麼?」
薛景山緊皺著眉,臉上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但崔判官當年確是這麼和我說的呀,黑影、病容、水流聲、還有比我還矮一點的個子,明明一樣都不缺,而且……而且我也確實如崔判官所說,重新記起當年的舊事了。」
明明每個字都能聽懂,但連在一塊,就莫名其妙的讓人感到驢唇不對馬嘴。
半晌,許是見範昱沒反應,「薛景山」竟還主動走上前來,當先一步向範昱伸出手,揚聲問道:「我終於又死了麼?你是來帶我走的麼?」
範昱:「……」
範昱倒抽一口冷氣,一連往後退了四五步,同時惡狠狠拽了一下謝曲的衣袖,小聲問他,「發什麼呆呢,你說這到底算怎麼回事?他是不是瘋了?」
不管怎麼著,「薛景山」如今雖然殺孽重,神誌卻清醒,範昱可不敢亂碰。
而且,堂堂令世人聞之色變的無常鬼,如今竟被一個凡人給逼得本能後退,這話說出去誰信?
然而這一回,謝曲卻很反常地沒能及時回應他。
範昱等了片刻,見謝曲始終沒動靜,便下意識轉臉向謝曲看過去,卻見謝曲這會正半低著頭,對他方才的那句詢問,恍若未聞。
謝曲指間還撚著崔鈺傳回來的信,字跡表麵在他的反復摩梭下,泛著點奇異的亮光。
良久,謝曲先是看了看信,再看了看「薛景山」,然後再低頭看信,最後再抬頭看「薛景山」,如此反復數次。
直到連「薛景山」都被看得發毛了,謝曲方才垂了眼,用很肯定地語氣反問道:「薛景山,你和我們說實話,如今你身上背負著的這些殺孽、惡念,確實都是你自己的麼?」
「薛景山」顯然沒料到謝曲會這麼問,當下便愣住了,伸出去的一雙手全僵在半空,呆呆地自言自語道:「是誰的重要麼?」
「當然重要了。」聞言,謝曲卻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玩鬧態度,冷了臉,向「薛景山」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小紙條,「畢竟像你這種能說服崔鈺,讓他那種極其鐵麵無私的老古板,都甘願默許你走後門的人,著實是千年難遇。」
「我終於全想明白了,薛景山。」
「你之所以會反復地投生在此,其實是為了保護鎮子裡那些百姓,對麼?而你身上背負的罪孽,也多半都是他們曾經犯下的吧。」
「你……其實是想用你自己的永世不得超生,來換鎮子裡那些人,換江鉞一個真正的安息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qaq
這章差點沒把我卡死,每次寫到一個故事的結尾就很卡,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