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師徒反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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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一輪妖異的血月高高懸掛,冷風刮得臉生疼。

沈淩夕以為三毒察覺到了什麼,可緊接著卻驚訝地發現,臉色劇變的居然是沈琢。

盡管場麵混亂,但沈琢的這種變化想不注意到都難:眾仙聽見天乾之變時,都憂心忡忡,聽到仙魔聯手後更是難以接受地拍桌怒斥,可即便如此,身為仙首的沈琢,所表現出來的驚怒之情都不及此刻明顯。

沈淩夕這才想起,三毒無法潛入自己的道心——他帶著上神道心重生,要是以惡念為食的三毒有這能耐,不必等到心魔出世,它早就動手了。

在天元廿四年,沈淩夕因為修煉天賦招人猜忌,三毒隻需將他道心異樣的消息散播出去,以仙盟嚴格的環境,不必費多大力氣就能讓沈淩夕身陷麻煩之中,哪還要像現在這樣,生怕上神破壞了鬼界迎回魔尊的大計。

沈淩夕腦海中掠過許多念頭,而薄歡攥著血棠劍,劇痛使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出人意料的是,這朵菟絲花麵對比自己境界高出一大截的化境半神時,居然麵不改色。

不僅如此,他終於將沈琢拉入到幻境中來——不能算全部進入,此刻沈琢的腦海裡一半是虛幻一半是現實。

沈琢能聽見「薛昭雪」的話,卻阻止不了對方繼續胡言亂語,因為眼前的景象不再是混亂的雁來峰——海麵泛起血霧,地獄烈火如瀑布般從懸崖峭壁墜入血海,濺起浪潮般的金紅火花。

這裡是地獄血海,裴芳菲的埋骨之地。

沈琢渙散的瞳仁逐漸聚焦,他眼前的不是薄歡,而是一名緋衣女子,女子麵容迤邐,耳邊墜著的分明是他送的紅翡耳墜。

「……」沈琢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他一再告誡自己,這是合歡宗的天魔幻境,萬萬不可深陷其中,可另一方麵,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沈琢已經數百年沒見過了。

裴芳菲墮魔後一錯再錯,與仙修之間有著血海深仇,她死後,曾經留在仙盟的一切榮耀,連她的畫像都被盡數毀去,血棠劍也是因為沈琢執意收作自己的武器才留下的。

除了血棠劍和沈淩夕找到的那隻耳墜外,與裴芳菲相關的事物所剩無幾。

沈琢喉結滾動,強行咽下喉間酸楚結塊的血腥。他幾乎用盡全力,要叫出薄歡的名字,破除對方的幻陣時,卻見那女子朱唇輕啟:「我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敢來見我了。」

沈琢嘴唇顫抖起來,道心中如同遇到地震一般。

他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暴起青筋,「裴芳菲」看見了,傾身上前擁住他——她這樣一動,鋒利的血棠劍就直接貫穿了她的身體!

這一幕何其相似,薄歡在滅世的最後一刻,看見上神就是這樣靠近心魔的。

即便野心強大如忘川,在那一剎那也怔愣住了。

更何況心中有愧的沈琢。

這一幕簡直讓沈盟主目眥欲裂,不堪回首的記憶重新浮現腦海,讓他忘記了自己肩上的重任,隻看得見眼前的女人,感受到她冰冷的擁抱。

真正擊潰沈盟主鋼鐵般的意誌的,是他從擁抱相連的地方察覺出兩道微弱的脈搏——一道是裴芳菲的,另一道是他們的孩子。

他們從未見過這世間的孩子。

裴芳菲是死在沈琢懷裡的,他感受到兩道微弱的脈搏完全消失,緊接著就迎來了進入化境的天劫。

都說合歡宗的幻境是一場極樂美夢,對沈琢而言這更像是一場噩夢。他顫抖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五髒六腑仿佛都在道心的煎熬下縮成一團,半晌,才終於喚出他妻子的名字:「芳菲……」

這兩個字仿佛一道枷鎖,沉重得讓半神身體不斷墜落,直至雙雙跌入血海!

血海是沸騰的,濃厚的血腥氣淹沒頭頂的一瞬間,沈琢似乎清醒了片刻——血海大魔的淒厲尖叫,以及仙修對魔氣的敏銳感,都讓半神感到不適。

可「裴芳菲」卻用冰冷的雙臂攀著脖頸,鮮血淋漓的身體緊貼他。

「你很冷嗎。」沈琢回過神來,問她。

「是啊,」裴芳菲抬起頭來,對他嫣然一笑:「地獄真的好冷,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沈琢沒有拒絕,他無法拒絕這兩道微弱的脈搏。

「裴芳菲」拉著他越沉越深,鋪天蓋地的魔氣壓得他喘不過氣,沈琢麵容麻木地沉淪在血海之中。

就在薄歡要成功時,他渙散的目光落在「裴芳菲」的耳垂上。

沈琢看見兩隻紅翡耳墜的紋路一模一樣,突然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世間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不會有兩塊一樣的玉。紅翡耳墜是沈琢千辛萬苦從凡間收來的,上麵的每一道玉石紋路都被他烙在心底,至今都沒有忘記。

但薄歡隻見過上神額間的那一枚,對失蹤的耳墜一無所知,於幻境中他變成裴芳菲的模樣,耳墜的樣式用的都是沈淩夕佩戴的那隻。

這種細枝末節,換個人根本發現不了,但沈琢畢竟是沈琢,他察覺異樣後猛地一咬舌尖。

鮮血彌漫唇齒之間,半神從幻境猝然回神,轉瞬就回到了現實,對上薄歡驚訝的目光。

半神漆黑的眼底仿佛蓄積著風暴。

都說不作死就不會死,就算再能忍耐,今晚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故,都讓沈琢腦海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繃斷了。

三毒居然還火上添油:「真是伉儷情深啊,沈盟主,看來你也不是毫無弱點,我隻能恭喜薄宗主得償夙願了。」

薄歡見沈琢臉色變幻莫測,怒斥道:「你閉嘴!」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半神惱羞成怒地拍出一掌!

那一擊斃命的一掌是奔著「薛昭雪」去的,可挨得近的薄歡卻首當其沖——薄宗主根本沒想到沈琢還能自己掙脫出來,也沒有再多靈力用來抵擋。

他近距離遭到波及,月匈骨整個塌陷,身體也完全失控地從高空墜落,不僅將合歡殿飛簷屋頂砸穿,強悍的力道甚至讓他砸穿了房梁和承重柱。

轟——!

塵煙蔓延,富麗堂皇的合歡殿轟然倒塌。

就在被掩蓋住的前一刻,薄歡眼前仿佛劃過一道純青光芒!

但緊接著,視線就陷入一片黑暗。

薄歡試圖掙紮著爬起來,可惜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手掌燒得焦黑,肋骨也在剛才可怕的沖擊力下斷了好幾根,鮮血順著額角沒入鬢發,幾乎浸透烏黑的長發。

即便滅世之戰時,薄歡都不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麼近——他雖然打不過心魔,但逃走的能力還是有的,否則也不會苟到最後。

高空的打鬥聲好像隔著一層液體,混混沌沌什麼都聽不清,薄歡就像一條岸上乾涸的魚,躺在廢墟中苟延殘喘,什麼都做不了。

合歡殿由石磚砌成,沉重無比,此刻他憑著護體靈力才沒有被壓成一灘肉泥。

浸血的視線始終模糊不清,很快,薄歡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昏昏沉沉中,他忽然想起剛才看見的那一道流星般的光芒。

片刻後,薄宗主苦笑,血順著他的唇角淌過脖頸,洇入塵土之中。

裴青野總叫他以大局為重。薄歡將那個詞在心裡輾轉過兩遍,隻覺得苦澀。

周圍的環境漸漸化作虛無,黑暗不斷蔓延侵蝕著薄歡的意識,他好像漂浮在神秘浩瀚的寰宇中,化作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星塵。

有一瞬間,薄歡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他從未覺得眼皮像現在這麼沉重,仿佛隻要閉上眼,就能擺脫一切痛苦和責任,以及麵目猙獰的記憶。

直到廢墟下刮起一陣柔和的風,薄歡身上陡然一輕。

起初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等到一股熟悉的靈力順著經絡注入體內,護著薄歡受傷的五髒六腑時,薄歡已經認出了來人。

逍遙道的靈流如春風拂過,萬物復蘇。

他終於動了動乾涸開裂的嘴唇,艱難道:「你來乾什麼。」

裴青野迅速查探了一下他的傷勢,道:「我來帶你走。」

薄歡好歹是仙盟十二峰長老之一,對有些事情敏銳度極高——三毒就是沖他來的,裴青野要是不攪和進來,還能全身而退,否則當著眾仙的麵,就算他再巧舌如簧,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薄歡再一次掙紮道:「你別管我……」

「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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