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正版,盡在晉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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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在重重的落鎖聲裡,小憩了片刻。

他知道段問把他關起來,是想叫人去解毒,但是他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闔眼歇息。

段問沒有那個本事,他門派裡也沒人有這樣的本事,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乖乖回來解鎖,甚至會比以前更加敬畏自己。

這就足夠了。

蕭衍一隻手搭在眼上,遮擋了浮在眼皮上的光。

屋裡麵暗著,日光被法器結界掩住了,灰蒙蒙地不見光,裡麵也沒有點燈,四處都顯得晦暗。

他在這暗裡,夢裡夢外交疊著,時間仿佛倒退回哪一年的冬至,雪後初霽,他蹲在廊下攥雪球。

他堆了個圓圓胖胖的雪人,用撿來的小石子做了眼睛,最後又在兩邊插了枯敗的樹枝。

這是師父以前教他的,他不知自己父母是誰,自打記事起,就隻認識師父,師父謝懷霜,年過半百,是個不問俗世,不入紅塵的閒散人。

印象裡,師父麵上總是盛著笑,是個儒雅隨和的人。

那雙裹在布衣下的手,粗糙而溫暖,師父愛用手覆住他的腦後,用寥寥數語,去講那修真界的奇聞異事。

仍記得,師父溘然長逝的那年,他尚在門廊外堆雪人,話本裡的生離死別總是百般不舍的,未曾料想,師父走得那天,會是那樣平靜。

屋裡麵,師父身側擺著半盞酒,麵龐一如既往地溫和,卻是瘦得駭人。

他年紀小,不知生離死別,想叫師父陪自己堆雪人,小跑過去,輕輕扯住師父的衣袖,可師父仍然一動不動地斂眸長坐,亦不言辭。

他伸手去拉師父,愕然發現師父的手掌不再溫暖,冰涼滲入手心,蕭衍被這涼意驚到,他不懂,隻想著要焐熱這雙手,他給師父哈氣,揉搓,卻如何也焐不熱。

後來,那雙大手失了輕重,從蕭衍的手心滑下去,他想,師父大抵是累了,要歇息。

於是,他挪動師父的臂膀,鑽進懷裡,又迷迷糊糊地趴在師父身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見「吱呀」一聲響,門被人從外推開。

他揉著眼,從師父懷裡探出小半張臉,在相對的視線裡,瞧見了一雙白靴,靴上沾滿了碎雪。

彼時燈照雪影,飄灑的大雪倒映在窗戶紙上,紛紛揚揚。

那人從寒冷的風雪夜裡走來,迤迤然邁過門檻,狹長深邃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了自己麵前。

屋子裡光線很暗,卻襯地他袍角上白色的雲紋深淺不一,勝過月色清輝。

蕭衍好奇地順著那袍角朝上看,看見了白袍玉冠的清雋男子,晏頃遲就這樣,在這靜的可聞雪落聲中,緩步來到他麵前。

「你叫蕭衍?」他蹲下身,以一種遷就他的姿態,溫聲問道,「今年可是三歲過半?」

蕭衍直直望著他,輕「嗯」了聲:「你是誰?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師父的朋友嗎?」

晏頃遲言笑晏晏:「是,我受你師父之囑,特意來接你的。」

見蕭衍不說話,他又低聲笑說:「我姓晏,名頃遲,字子殊,是你師父謝懷霜的師弟,與他同承九華山宗玄劍派門下。按輩分,你可以叫我一聲,師叔。」

「師、叔……?」蕭衍怯生生地念。

「乖,」晏頃遲笑著,朝他伸出手,「你看,師父在打坐,我們不要打擾他,師叔先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蕭衍烏亮的眼睛瞅著他,覺得這人笑起來真好看,公子清貴,如珪如璋。

連師父都要黯淡幾分。

那天夜裡,年幼的蕭衍被晏頃遲抱在臂彎裡,帶回了門派。

蕭衍上輩子很多時候都在想,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他仍記得天牢裡腐爛的泔水味,和繚繞在鼻尖,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白牆四處血跡斑斑,漆黑的玄鐵在昏暗的燈下,泛著冷冽的光。

他在等晏頃遲來,可晏頃遲始終沒有來,周而復始的拷問和毒打,折磨著他的身和心,他等不到晏頃遲的任何音信,就隻能每日用血水劃在牆上,算日子。

他就這樣數過數個日夜。

不過短短三個月時間,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多到無法再下手的地步,戒鞭再抽上去時,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會再次變得血淋漓。

蕭衍大腦已經變得遲緩混沌,他卻還望著那扇窄小的窗口,奢望從另一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等不到……為什麼師叔不來?為什麼晏頃遲還沒有來。

天紀年間,從夏至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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