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荀白露從進入寶生胡同那一年, 就開始被霸淩了。
最初她並不認識藺知玟,隻是偶然聽說有關她的一些事情。
她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為彼時的她們沒有任何牽扯。
在某一天, 她放學回家, 遇見了藺知玟。
她把一個女生堵在狹窄小巷裡毆打, 伴隨著各種言語羞辱。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人都懂的明哲保身, 荀白露當然懂, 可是,她做不到。
那時候她自己過的也不如意, 可看著那個不斷哀嚎的女生,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今日之她, 焉知不是來日之自己。
所以她找人幫忙報警了。
就當是她同情心泛濫好了。
藺知玟最終知道了這件事, 她攔下荀白露, 一遍遍的逼問她。
荀白露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校園暴力,從來都是可恥的。
「你一個私生女, 裝什麼聖母啊!」藺知玟打聽了許多, 知道關於荀白露的一切後, 她生出了難以掩藏的狂喜。
終於,終於有一個跟她一樣遭人唾棄的存在了。
有的人,是因為對方比自己更好才選擇霸淩, 而有的人, 是因為對方比自己還要糟糕選擇霸淩, 藺知玟完全屬於後者。
她要把那些本就不如意的人狠狠的踩在泥地裡, 看著她們掙紮, 看她們痛苦, 來滿足自己那扭曲的欲望。
既然她被所有人看不起,她就要讓更多的人跟她一樣。
荀白露就是最好的選擇。
荀白露來到荀家,已經是夾著尾巴做人了,她並不想多惹事,讓自己過的更難。
她總有辦法躲著藺知玟,就算讓她遇見了,她也可以跑掉。
這樣僵持了許久,衛珩就出現了。
不論是衛珩還是藺知玟,在當時,他們都覺得荀白露是喜歡上了衛珩。
隻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隻是,終於有個對她好的人出現了,她感激,欣喜,在自己昏暗的人生中看到了希望。
那時候也隻有十五歲,心智沒有完全成熟,根本想不了太多。
所以才被騙得那麼慘。
藺知玟帶著衛珩來到荀白露麵前,甩了一遝鈔票到衛珩身上。
明明是羞辱的意味,衛珩卻欣喜若狂的接受了,荀白露恍然抬起頭跟他對視,這才明白,全都是假的。
「你覺得,你躲的掉嗎?」藺知玟笑著對她說。
真正的暴力就是從那天開始的,衛珩按著荀白露,讓藺知玟來打。
耳光,拳打腳踢,撕扯衣服,都有。
拍照的人,還是衛珩。
身體上的疼痛伴隨著希望的毀滅,荀白露當時毫無反抗之力。
她的人生就是那麼糟糕,沒有人願意放過她。
哪怕她什麼都沒做錯。
再往後就變成了一群人,有男有女,荀白露有時能逃開,有時不可以。
藺知玟見了她就開始威脅,如果她敢說出去,那些照片一定會發給所有人。
羞恥感湧上心頭,荀白露根本沒有辦法。
她想報警,藺知玟說他們家在局裡有人,沒用。
她忍受不了,回家告訴荀何自己被人欺負了,荀何也總是不耐煩,他說:「哪那麼多人欺負你,小孩子打鬧不是正常的嗎,不要來煩我。」
藺知玟後來學精了,給她造成的傷全是看不出來且十分難受的那種。
家裡知道的人,隻有荀時程。
他看到過。
在小巷子裡,他看著藺知玟打荀白露,一言不發站在出口那裡。
她很好,她也值得最好的。
周淼沒有繼續打探她的消息了,因為她經常能在電視上看見她。
她很愛看新聞,很愛看那個閃閃發光的女孩子。
她曾經成為她生命裡的光。
所以這一次,她出現了。
「我知道,你在查藺知玟,你想報復她,我也是的,我們目標一致。」
周淼看著荀白露,眼裡淚花都沒有斷:「請你放心,一切交給我,別為了那種人,毀了你的事業。」
荀白露是紅著眼睛聽完的,在那些黯淡無光的生命中,竟然還有一個人,一直關注著她,為她喝彩,為她過得好而過的高興。
「我不能……」荀白露哽咽著想要開口。
「荀小姐,」周淼握住她的手,「請你相信我,一切都交給我,藺知玟一定會得到她應有的懲罰,我知道你很想親手讓她付出代價,可是,有些事情你是不能做的,讓我們來。」
「你們?」荀白露問道?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我們。」
被霸淩者,俱是她們。
荀白露不知道她們具體做了什麼,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告訴她們一些關於藺知玟的事情,她不敢去問荀時昱,向身邊的律師谘詢了一下有關問題,譬如,搜查證據在什麼樣的限度內是合法的,或者,什麼樣的情況該判什麼樣的刑。
那些被欺負的女孩子,已經過的很苦了,該付出代價的是藺知玟,而不是她們。
她們終於選擇了反抗,去反抗那些不公和傷痕。
荀白露不知道,這支隊伍到底有多麼龐大,藺知玟禍害過多少人,大概她自己也數不清了。
她自己做過的,和身邊那些人一起做過的,被別人挑唆的,都有,每一件,都不會被放過。
仿佛一夕之間,藺知玟這個人,就被釘在了恥辱架上。
所有不好的事和遭遇,全都反彈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被糾纏多年的男人打,辱罵,被她得罪過的社會人士曝光,她有性病。
以及,那些受過她「恩惠」的人,在她身上也留下了被煙蒂燙過的傷痕。
荀白露想,那樣的手段她應該用來對付過很多人。
所以連報復時的傷痕,都是一樣的。
一夜之間,藺知玟淪為喪家犬,人人喊打。
這樣的結果,不知道她是否滿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犯了太多,就該想到有朝一日會遭反噬。
她應該是開始攀扯自己了。
荀白露看到荀何發來的消息,並沒有理會。
下班後,同事約她一起吃飯:「白露,走啊,一起去吃飯。」
荀白露笑著回應:「不好意思啊,我家裡出了點事,得先走了,下次吧。」
「那好吧,拜拜。」
「拜拜。」
荀白露坐在車上,給荀何打了電話。
那邊嘈雜的厲害,荀白露是聽見了藺知玟的哭喊。
例如荀白露害我,她不得好死這種,聽的她覺得快活。
不得好死的,可不是她。
荀何想必是攢了許久的火氣,一通罵過去:「你一天不給我惹事你不好過是不是!你到底在做什麼!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帶你回來,讓你死在外頭最好!」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啊。
荀白露眉眼低垂,問:「叫我回去乾什麼?」
「你自己不知道你乾了什麼好事是嗎?荀白露,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啊?」
還要怎麼省,他說什麼是什麼,她逆來順受多年,他們還當她是麵做的,任人揉捏,一點脾氣都沒有。
工作了一整天,她已經夠累了,還要去應付這些事。
她真的很累了。
「我剛下班,現在就回來。」她有氣無力的開口。
這一天的到來,她並不覺得意外。
陸陸續續,很多人發了消息過來。
喻鍈葉池最先,接著是姚舒閔粵,要麼消息靈通,要麼住的近,不足為奇。
後來連柏冬至都打了電話,荀白露沒有接。
柏冬至隻好發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