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於真意是在大三下學期快要結束時才決定考研考本校,其他人都已經復習過專業課一輪,就等著暑假開始著手政治時,於真意的資料才姍姍來遲地到了驛站。
於真意在背書的時候常常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讓高三畢業時的她來考研,說不定也能成。
保研上岸的陳覺非拿過她放在一旁的肖一千,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題讓他贊同地點點頭。
大四上學期,實習、考研、論文等等一堆事情湊到了一起。寢室四人各有各的規劃與目標,考研的考研,考編的考編,想要出國的在準備各類資料。
考研時間總是安排在聖誕節,最後一門結束的那個傍晚,於真意看著門口燦燦發亮的聖誕樹和昏沉沉的天發誓,她一定要一次上岸。
考研成績是在過年後的那一周出的,出成績之後,於真意又忙著準備復試,大四下學期的事情顯然比上學期要多得多,初試趕上了提交各種論文,復試又趕上了環藝的畢設。畢設主題圍繞城市公園景觀設計,於真意一個頭三個大。
復試成績是在一周後出來的,於真意的綜合分加起來位列第三,穩穩上岸。
官網曬出上岸名單的時候,於真意恰巧和陳覺非待在一起,兩個人沒個正行地躺在沙發上看電影。
考研那會兒,圖書館總是早早地被占滿,在寢室學習也是太過缺德,陳覺非就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公寓供她學習,等到了晚上再送她回學校。
至於為什麼不過夜?
當時的於真意神經兮兮地道:「我們這算不算非法同居,我怕被警察叔叔抓。」
末了還不忘神叨叨地補充一句,「我倆和警察為數不多的打交道的時候都是你騎小電驢載我,和交警打過交道這件事已經很讓我害怕了,別的警絕對不能來了。」
·
陳覺非翻看著上岸名單,笑著問:「這麼開心?」
於真意回:「復試開頭用英文自我介紹的時候我太緊張了,說話很不自信。我這幾天一想到要是沒考上我就要二戰,想想都後怕。」
考研是場時間拉鋸戰,考前最後一周她的身心都被浸泡在煉獄中,翻來覆去搓圓捏扁地折磨,於真意天天幻想著如果研招網出消息說延後一周,那以她的心理素質她絕對會仰天長嘯然後崩潰。
「我的頭發又長得好長了,我不想剪頭發。」於真意說。
陳覺非環過她,眼睛落在iad上:「那就別剪了。」
於真意:「可是你老是壓到我頭發。」
陳覺非對這控訴表示不服:「哪有老是?你第一次喊疼的時候我不是立刻放開了?」
於真意開始強詞奪理了:「我不管,就是那一次,疼出我心理陰影了。我現在看見床就心裡發毛。」
「是嗎?那我也沒見你睡過地板。」
「你要讓我睡地板,你完了。」
陳覺非頭一歪去親她:「換個姿勢就壓不到了。」
於真意知道他想說什麼,頭搖成骰子,然後順勢把頭搭在他大腿上,抽過一旁的雜誌有一搭沒一搭翻著:「不行,那樣的話我的膝蓋就會很痛了。」
「你是真麻煩啊祖宗。」
兩人黏糊在一起看完了一部《天堂海灘》,這電影看的於真意興致大起。
她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我的暑假不需要找工作不需要上班,我們去海邊玩吧。」
「好。」
隔了一周多,於真意研究完旅遊目的地和旅遊攻略後,在群裡連發了n條消息,最後老生常談地附上一句【去的舉手。】
薛理科最先冒頭:【1】
其他人緊隨其後,滿屏占滿了1111。
於真意在手機裡打下【嘖,好敷衍啊!!!】這幾個字,然後發送。
【張恩儀:天哪!居然是海邊!是一一最喜歡的海邊啊!】
【薛理科:好用心的旅遊攻略啊,我何德何能可以和我們清北碩士生一起旅遊!祖上積德!】
【蔣英語:不去不是中國人@顧卓航】
【顧卓航:嗯。】
【薛理科:真真你看,全群裡最敷衍的就數顧卓航了。】
【顧卓航:去去去去。】
【蔣英語:現在最敷衍的就隻有陳覺非。】
【tbg:你說的對,我待會兒就去懲罰這狗。】
那時候陳覺非和同門師兄弟正在教授的辦公室,他出門的時候隨意掃了眼手機,就兩個小時沒看手機的功夫,所謂的鋼鐵聯盟不復存在,群名改成了【受死吧陳覺非】,群裡滿屏都是幾個人東一句西一句的對他的控訴。
陳覺非:「」
這都是一幫什麼妖魔鬼怪?
饒是這麼想著,他還是回:【陳覺非來受死了。】
於真意抱著手機,在隻有她自己的房間裡自顧自地笑。
她實在覺得開心。
現在不比高中時的一幫幼稚鬼們,可是這些朋友卻還是願意逗她,同她像高中時代那樣插科打諢你來我往地玩著幼稚到不行的遊戲。
真好。
於真意在躺椅上曬著太陽傷春悲秋感嘆時光飛逝的時刻還沒過去多久,她就聽到公寓門被打開的聲音,不出意外就是陳覺非回來了。
下一秒,她被人攔月要抱起,她下意識摟住陳覺非的脖子。
「你回來啦。」
「嗯,聽到有人要懲罰我,火急火燎就趕來了。」
這個語氣用榮幸之至來形容都不為過,像是期待已久的,興沖沖腆著臉來接受懲罰了。
至於誰懲罰誰,而究其根本這到底是不是懲罰,那就不得而知了。
群裡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熱火朝天地討論著要不要來一場海灘燒烤,沒人察覺到那位海灘旅行的發起人就這樣悄悄消失了。
·
六月畢業季,整個學校陷入短暫的歡騰。
畢業典禮剛結束,於真意拉著陳覺非,讓他給自己和三個室友拍照。
於真意手裡捧著學位證書,揚著脖子在人群中尋找張薇。
室友小楊說:「她去給她新男朋友送個東西。」
於真意:「什麼東西這麼急呀?」
另一室友瑤瑤語氣帶著玩笑似的嫌棄:「沒什麼,就是單純戀愛腦而已。」
於真意哦了聲,怕陳覺非待在一幫不熟的人之間無聊,走到他旁邊,兩人玩起了自拍。
另一邊,張薇告別自己的新男朋友,往美院那邊的方向走。這條路上有家長有學生,沸反盈天,她騰不開手打字,直接在寢室群裡發了條語音消息:【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瑤瑤:不急,等到你和你男朋友的孩子出生打醬油後再來和我們合照也趕得及。】
張薇聽出了埋怨的意思,邊討好賣笑邊發語音:【就你急,怎麼楊露和於真意都不催我?】
「於真意?」身邊有人問了一句。
張薇腳步一頓,側頭看見四個家長模樣的人:「怎麼了?」
「是美院的於真意嗎?」
「對。」
錢敏笑著:「我是她媽媽,這是她爸,我們來找她的。」
張薇:「叔叔阿姨好,我帶你們去吧,我們學校太大了,你們第一次來肯定找不到。」
錢敏和於嶽民點頭。
林雪:「那我還是給我們陳覺非打個電話吧。」
張薇又一次側頭:「陳覺非?」
她認認真真地看了眼四人,這四個人像是一起來的。張薇在心裡感慨,四年不分手是個奇跡,不分手還相互見了家長更是個天大的奇跡了。
張薇一副做東道主的樣子領著四位家長往前走,邊走邊侃侃而談:「說起於真意和陳覺非啊,那真是我們學校的頂配情侶了,兩個人都長得那麼好看還那麼般配——」
「情侶?」
四道聲音匯聚在一起震得張薇一顫,她眼皮微顫:「怎、怎麼了」
「他倆是情侶?是那種」於嶽民麵色復雜,回頭看著同樣五官地震的三人,「是那種抱在一起親嘴的情侶?」
張薇又一次語塞。
不親嘴不擁抱那叫什麼情侶?
錢敏:「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張薇剛想說他倆早戀,眼見麵前四位家長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她細細思忖後說:「他們是上大學之後才在一起的。」
錢敏恍然,拖著長調哦了聲:「好的,你帶我們去找他們吧。」
四個人裡,其他三人很快恢復正常,隻有於嶽民一個人喪著張臉。
既然四年前就在一起了,那麼
於嶽民和錢敏走在前頭,林雪和陳江跟在後麵,林雪腳步沒停,腦子也沒有停。她在心裡快速估算著,而後碰了碰陳江。
「你賺的錢多還是老於賺得多?」
陳江:「啊?」
林雪:「你看老於這個背影,看著好像不是很開心。」
陳江:「沒吧,老於很喜歡我們陳陳的,當親兒子養的。」
林雪:「可是我覺得他整個人陰惻惻的。」
陳江:「真真和陳陳在一起,你開不開心?」
林雪:「我當然開心啊!」
陳江:「那不就好了,錢敏看著也很開心。」
林雪:「錢敏是挺開心的,可是老於好像真的不開心啊!」
陳江:「你能不能別瞎想了。」
「」
·
「瑤瑤,給我和陳覺非拍兩張。」於真意把相機給瑤瑤。
她整個人掛在陳覺非身上,兩手揪著他的耳朵。她每扌莫一次陳覺非的耳朵都得感嘆一次,他的耳朵這麼硬,卻這麼聽話,這反差實在是太可愛了。
瑤瑤招呼楊露來看照片,邊看邊感嘆:「帥哥和美女在一起真的太養眼了。」
那邊的兩個女孩在忘我地看著相機裡的照片,這頭的兩個人又在炎炎夏日裡膩膩歪歪。
「於真意——」
於真意一愣,以為是張薇,頭也沒回還開玩笑地感嘆:「張薇這聲音喊得跟我媽一樣。」
陳覺非抬頭看向前方,緘默幾秒:「我媽來了。」
「啊?」
「你媽也來了。」
於真意回頭看去,四個家長前後走著,她這顆熾熱的心在酷暑夏日裡瞬間拔涼拔涼。她倒是不介意把和陳覺非的關係公諸於世,隻是這一刻的她是一點兒的準備都沒有。
「真真!」林雪笑得花枝亂顫,走過來摟住她,「姨聽你室友說了,別藏著掖著了。」
於真意懵懵看向張薇,張薇訕訕地點點頭。
她的手還和陳覺非的十指相扣在一起,林雪低頭看了眼,嘴上的弧度擴得更大。
「媽,爸,林姨,陳叔」於真意依次叫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她也能坦然自若地麵對。
這好像,並不是一件多麼嚴重可怕的事情。
錢敏也走過來:「你早說呀,你看我們像不同意的樣子嗎?」
於嶽民:「咳咳!」
林雪:「就是呀,姨可喜歡你了呢真真!」
於嶽民:「咳咳咳咳!」
他都快咳死了,怎麼沒人搭理他?
那邊,幾個人調侃著清北的學士服好看,嚷嚷著繼續拍照。於嶽民走在最後,陳覺非適時放慢腳步跟在他身邊。
「於叔。」他鄭重地喊了聲。
於嶽民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也許是太過嚴肅,他勾過陳覺非的肩膀:「別嚇著。」
陳覺非淡定從容地嗯了聲,他沒有嚇到,但是他的確是來討好於嶽民的。
於嶽民:「你叔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現在誰還乾這種拆散小情侶的缺德事情啊對不對?」
陳覺非又低低嗯著。
「隻是吧」
陳覺非的心突然一懸,有些緊張,這個轉折後麵的話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您說。」
於嶽民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停頓了幾秒:「我不介意你送真真什麼貴重禮物。我們真真這麼好一小姑娘,她就是值得好東西。」
沒必要說什麼禮物太貴重了的虛偽話,誰家孩子還不是個寶呢?做父母的實在沒必要貶低自家孩子的身價。在於嶽民的準則裡,女孩子就是要富養的,富養才能有更高的眼界,才不至於被男人的一點蠅頭小惠而感恩戴德,嚷嚷著非他不嫁。這個社會裡,女人的道德感太高,高到隻是受了點男方的小恩小惠就自我感動。
所以於嶽民從不這麼教於真意,他給於真意最好的東西,言傳身教地告訴她,如果她的男朋友連她的父親所能給與的東西都無法滿足的話,這個戀愛著實沒有意思。
陳覺非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給於真意最好的東西,是於嶽民作為父親的準則,也是陳覺非的人生信條。
「隻是,你下次要送真真禮物的時候就別把禮物寄到家裡來了,你送一次,你錢姨就要跟我鬧一次。貴的東西我也送得起,可是我不像你們小年輕,我已經沒有創意了。」
說完,他又好麵子地補充,「你送的東西,叔年輕的時候已經玩過了。」
陳覺非立刻反應過來,當下認真地點頭:「好的。」
於嶽民拍拍他的肩:「去和朋友們玩吧。畢業快樂,陳陳。」
他看著陳覺非走到於真意身邊,兩人相視一笑,嫻熟地扣住她的手腕,兩人十指相扣。
於嶽民又喊:「真真。」
於真意回頭,眼裡藏進燦然光點,剛剛因為牽手而漾起的肆意笑容掛在臉頰邊:「怎麼了呀爸爸?」
於嶽民突然心頭一滯,眼眶跟著泛上點熱意:「真真,畢業快樂。」
匆匆四年彈指過,一句熟悉又陌生的畢業快樂,穿過時光的甬道,穿過四季的交疊,再次落入她的耳畔。
又是一程山水的結束。
於真意,陳覺非,畢業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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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正流行海綿寶寶說的那句「我要和我最好的朋友去海邊玩」,於真意興致大發想要錄vlog,為此還特地帶了兩個相機。
她把畢業旅行的地點選到了海城,計劃了整整一周的旅途。旅行的最後一天,她們臨時決定去西葵島。
這是一座還未完全開發的小島,保留著較原始的漁村模樣,所以在一開始時於真意並沒有將它列入自己的旅途中,這完全是一場臨時起意。
六人下了機場後打車到碼頭,然後坐遊輪上的這個島。於真意嘴裡嚼著泡泡糖,伸了個懶月要,眯著眼睛仰頭看著遠處圓得像雞蛋似的太陽,迎麵撲來的海風回盪在鼻尖裡,夾雜著鹹濕的味道。
正午的光落在海麵上,像成堆成堆的橘子汁澆灌而下,氤氳出鮮艷的橙黃色。
遠處蔥鬱山巒的景象在視野裡漸漸放大,泡泡糖在嘴裡嚼得沒了味。
於真意手肘戳戳張恩儀:「快到了。」
張恩儀嗯了聲,滿目嫌棄地看著靠在顧卓航肩頭的薛理科,前者同樣一臉嫌棄。
張恩儀和顧卓航說快到了。
顧卓航終於有了種得以解放的釋然,他動了下肩:「薛理科,別死船上。」
薛理科:「我討厭坐船,永遠討厭。」
陳覺非:「那回去的時候,你隻能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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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和海邊的適配度堪稱百分之百。滿目椰林樹影,女生皆是吊帶短裙。青石磚壘砌的老舊牆麵上趴著長勢正青綠的藤蔓。
來來往往的摩托車行駛在燥熱的柏油馬路上,引擎發動的聲音轟鳴震顫。
六個人在酒店放好行李後,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租電瓶車。
租電瓶車的阿嬸說電瓶車三十元可租用一個小時,蔣英語的小眼睛都在聽到這個價格的時候瞪得老大,等看到六個人租了四輛電瓶車後,蔣英語更心疼那兩百塊錢,他看著顧卓航:「哥,你不和我一起嗎?」
顧卓航緘默稍許:「我們兩個一起的話還挺為難你的。」
於真意看著顧卓航欲言又止的表情笑,她抱著椰子,喝了一口後,陳覺非湊上來非要和她用同一根吸管,於真意立刻把手挪開。
陳覺非滿臉不高興:「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於真意:「一一買了青檸汁,我要和她交換著喝。」
「那她買兩瓶不就好了嗎,薛理科又不是沒錢。」
正說著,張恩儀從後頭奔過來,一把摟住於真意:「我想喝你的!」
於真意遞給她:「這個椰子好淡哦。」
張恩儀:「那你喝我的。」
兩人都穿著色係相近的碎花露臍吊帶和超短褲,一旁有海鮮館的阿姨端著剛出鍋的海鮮路過,用著生疏的普通話贊嘆:「好元氣哦!」
於真意和張恩儀對視一笑,臉上開出花。
她看了看陳覺非,鞋尖踢踢他的小腿:「你也元氣一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