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軟塌上的人挽著簡單的發髻,也未曾佩戴繁瑣的發飾,再往下看,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眼裡,閃爍著點點光彩。
視線對上竹簡,上頭蒼勁有力的字體,似乎也彰示著來信之人的歡喜。
隴西大捷,戰事已定,勿念。
城郊外,一輛馬車平穩地行駛著,可車內時不時傳出女子的輕咳,讓人聽了不禁好奇,馬車內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女公子。」身旁的侍女給她順著氣,一臉愁容,「你說你身子本就較旁人差了些,即便是心係少公子,可這去城外寺廟路途遙遠,你也該想想自己不是?」
眼前的女子雖不是驚為天人的容貌,卻勝在那眉梢眼角間,藏著尋常女兒家難得的靈氣,聲音笑貌又淌出大家閨秀的溫柔得體。
「兄長常年征戰在外,如今終於盼得他歸家。我平日裡總是隨阿母拜佛祈福,雖不算信仰佛門,卻也是感激的,路途遙遠又算得了什麼。」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一陣劇烈顛簸,她還未緩過神來,就聽得外頭好一頓破口大罵。
「你這車夫是沒長眼嗎?!這麼大一輛車也能撞上,到底是你駕馬還是馬駕你呀!」
葉椿棠聞言眉頭一蹙。
「這是誰家的婆子,如此不識禮數,也不知家中女君是如何管教的。」
「半夏,莫逞口舌之快。」她輕挽布簾,往外頭一瞥,眉目間卻流露出惑色。
「罷了,不過粗俗的市井婦人,我們走我們的,不必與她們較真。」
此事過了不過半刻,又有人攔下馬車,說是要驗查車上是否有逃犯。她瞅著空隙往馬車外瞟了一眼,隻一瞬便收回視線,薄唇輕抿,思索著接下去的打算。
葉家畢竟世代為將,她縱然從小遠離這些戰場事,可黑甲衛無論如何還是知道的,方才僅一眼,便能感受到為首之人周遭的氣勢,若是千軍萬馬,還不知是怎樣的磅礴場麵。
淩不疑端坐在馬上,俯視著眼前這輛馬車,車內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原本就冷冽的麵容,此刻因不耐而凝起的劍眉,變得愈發肅殺。
他雙腿一夾馬肚,就要上前,卻又被馬車內傳出的女子細微的抽泣聲止住了動作。淩不疑饒有趣味地盯著這輛馬車,他倒要看看,此人既不願下車,又要如何脫身。
「將軍有所不知,小女自幼便感染惡疾,生怕將這疾病傳與他人,此行是為了去寺廟裡尋佛祖保佑。」葉椿棠說著挽起衣袖,伸出前臂至馬車外。
淩不疑垂眼一掃,白皙的手臂上布滿了大片紅斑,星星點點,在凝脂似的肌膚襯托下尤為明顯,好不滲人。
「少主公,這」
淩不疑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
「行軍之人大多身強體壯,若是害怕惡疾,早已暴病軍中了,女公子還是下車讓我們檢查一番為好。」
淩不疑到底是淩不疑,若因為她隨便幾句就放過盤查的機會,也落不著這「鐵麵閻王」的稱號。
「自是以將軍為重,不過將軍花心思在我這馬車上,恐怕是要失望。倒不如聽小女一句,向東去的那輛馬車,將軍也許會更有興趣。」
倒不是她胡謅,方才馬車相撞時,她確是瞧見了馬車上坐了一男子,蓬頭垢麵,這才像個逃犯模樣。
淩不疑抬眼望向遠處,復而垂首,將視線落在馬車上,眸子裡陰晴不定。
「多謝女公子。」
葉椿棠聽著揚長而去的馬蹄聲,這才徹底舒了口氣。
「女公子,你為何」
半夏不解,葉家的名聲在都城也是響亮的,家主封侯,少公子又加授了廣威將軍,隻消將這些名號報出,又何必如此費事呢。
「你可知方才為首那人是誰?」她忍不住往後多看了幾眼,「當今聖上的義子,那個驍勇善戰,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