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1 / 2)
淩不疑
椿棠聽聞這個名諱太多次了,光是阿父與其他大人在前廳議事時,她就聽了三五回,早已對此人產生了好奇。
他的母族是霍氏。
那個滿門忠烈的霍氏,也難怪後人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戰功。
眼前之人生得如山水畫卷般,淡泊的麵容,偏偏那深邃的五官,平添一份肅殺氣。確是極好看的長相,宛若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無需打磨,通身氣質便自成一派。或許,甚至不必自報家門,他隻消站在那,旁人便知曉,此人是淩不疑。
如此,這便是他與旁人不同之處了。椿棠忽然明白,為何女娘們都心悅於他,這樣孤高自傲,又名滿都城的少年將軍,若非冷麵無情,身邊想來還能再多幾個,如裕昌郡主那般的癡情種。
她是武將親眷,就是因為如此,她也曾見過戰場上的殺傷屠戮,見過將士們殺紅眼的模樣。可是初見淩不疑時,馬車上一眼,讓她恍若跌至寒潭,比起平日裡家中人關愛的目光,這樣的眼神,足夠叫她心慌了。
但現在不怕了。
「你手上的傷可好些了?」
「不過是些小傷,勞將軍還惦記著。」
椿棠不免有些失神,她知曉這幾日發生的事裡,定有許多是對方好奇的。她曾言淩不疑城府深,可自己也從未將真實的一麵展露給他,又怎可奢求對方真心實意待她。
卻沒想淩不疑真是這樣的人。
「我若不時刻惦記,今日之後恐怕惦記不上。」
他眼底似閃過些許落寞,椿棠眼前一花,那明亮亮的日光屬實晃了眼,讓她覺得,方才一瞬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椿棠一下就明了他的意思,葉衎說,淩不疑在禦前應下一門棘手的戰事,文帝顧及他年歲尚輕,特許身為老將的葉祁一並前往,可淩不疑拒了。眾人皆以為淩不疑對此戰成竹在月匈,卻不曾想,他原也抱了一去不返的念頭。
那今日叫自己來又是作甚,訣別麼?
這樣想著,椿棠有些生氣,不自覺蹙起了眉:「淩將軍為何不聽聖上的,讓阿父一同前往?」
「葉將軍有妻兒」淩不疑沉吟一陣,「葉老夫人已失去一子,此行凶多吉少,能不去便不去罷。」
「那你就當自己是孑然一身了嗎?!」
此話一出口,她便後悔。心裡又啐罵自己,淩不疑說什麼,她應什麼便是了,何苦反著他的意思。隻是方才一時聽他話裡的意思,竟全然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叫他惜命,叫他莫要以身涉險。他倒好,真當自己滿身的金剛鑽,旁人避之不及的,他全攬過來。
「這麼說來,我全當你是關心我了。」
他說著,淡淡勾起嘴角,磨掉了幾分漠然。像冰雪消融了幾分,枝丫吐出的點點新綠,襯得這日光也惹眼。
椿棠走了一路,也盤算了一路,甚至見到淩不疑時該說什麼,是什麼神情,都通通做好了預算。可他一開口,自己就亂了套,連帶著那些小心思也分崩離析。
淩不疑又何嘗不是如此,他有好些話想問,隻能揀最在意的說。
他垂眼,看著麵前低頭兀自深思的人,方才他竟希望兩人相隔遠些,隻因椿棠朝自己走來時,似是堅定的,不做任何猶豫的。他從未像今日這般,如此渴望將一人留在身邊。
「椿棠。」
這是淩不疑第一次這樣喚她,以往都是「女公子」「葉娘子」,知分寸得很。她不敢抬眼望他,隻盯著淩不疑身前的盔甲,靜靜等著他的下言。
「在驊縣時,我一直記著臨行前與你做的保證。陛下說,我身上的平安符並未保我平安,可我隻道,這平安符讓我覺得被人牽掛著,即便身負重傷,我想著我還有未完成的事,還有想見的人,這命無論如何也丟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