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1 / 2)
何儀是在一片昏沉中醒來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身上的傷勢疼得已經有些麻木,他掙紮著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胳膊被固定在了一塊木板上。
身邊有些瞌睡的人一下子驚醒,大喜過望的附過來問道:
「大哥!你醒啦!」
「這是在哪?」
何儀問道,一邊打量著周遭的處境,心中暗自迷惑,他本以為自己可能傷重不治,但如今傷勢都被妥善處理了,也不知道二弟是找到了哪路醫者。
何羅有些心虛,他支支吾吾說道:「在潁陰縣。」
何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瞪大了眼睛罵道:
「你帶我來潁陰乾啥?自投羅網?我那群弟兄們呢?」
「我把人馬安置在了不遠處一個村子裡,」何羅咽了口口水,他一向有些害怕自己這個大哥,「我聽說潁陰有個醫工挺有名的,當時情況緊急,我聯係到了縣裡一個信眾掩護咱偷偷進城,然後綁了那醫工給大哥看病。」
「那你咋不直接給人綁到城外去?」
何儀感覺自己頭開始發疼了,他大大小小也算是個黃巾頭目,雖然在汝南戰況不利,不得已之下帶著殘兵跑潁川來,但好歹也有個千把人,正欲與潁川黃巾合兵,結果統帥直接被自家兄弟端到敵人大本營去了,這算個什麼事啊?
何羅陷入了沉默。
好像大哥說得不無道理。
「大哥你當時昏沉不醒,俺實在慌張……才出此下策……」
何儀看著自家兄弟憨厚的神色,最終隻是嘆了口氣。
「我們離開之前不能放走那醫工,若是有必要……」
他本來是想說直接殺了,但念及對方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條命,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就一起帶走給咱做個軍醫吧。」
————
荀晏這會被扔在地窖裡,身上又被綁得嚴嚴實實的。
那漢子瞧著沒什麼心眼……實際上也確實沒什麼心眼,被他一套話,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還自以為自己沒有透露出什麼要緊的信息。
但這人一根筋,綁人絕不落下,剛處理好傷勢就又把他綁了。
[你小心可別陰溝裡翻船了。]
清之悠哉說道,語氣中卻沒有多少擔心的意思。
[哪有人會在自家翻船,阿姊應該看到我留下的記號了。]
荀晏突然喪了起來。
他這回出門身邊沒帶人,不然也不至於就這樣給人綁走了,回頭肯定要被狠狠罵上一頓,所幸他常帶著藥包,先前故意戳破,一路上藥粉灑在路上,可以標明他現在的位置。
不過有失亦有得,他倒是沒想到潁陰縣裡竟然還會窩藏這種人物。
張角起義時立三十六方渠帥,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那何儀便是汝南那邊來的「小方渠帥」。
何儀在汝南那邊不順,逃至潁川,如今手下雖沒有六七千之眾,但也有個千來號人,藏身於潁陰附近,若是毫無察覺之下突然襲擊,那也必將是一場惡戰。
「嘎吱——」
地窖口悄悄打開,二牛端著一些食物下來,他有些局促的放到了荀晏身邊,不敢直視荀晏。
荀晏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靠在身後的牆壁上,隨後看向了這個一直老實本分的漢子。
他最早出門給人看診就是去的二牛家中,他家女兒自幼體弱多病,家貧又請不起大夫,荀晏願意免費看病,他便死馬當活馬醫,也不管這小大夫才多大年紀,能救人的都是好大夫。
後來那個女孩有一次出城隨父親上山砍柴,被流寇誤傷,連家都沒能再看一眼便咽氣了。
「小郎君不若先吃些東西。」
二牛感受到荀晏的目光,低聲說道。
荀晏歪了歪頭,問道:
「你是何時和那些賊人勾結在一起的?」
二牛沉默了一陣,才道:
「小郎君,他們不會傷害你的,你是個好人,為何不一起加入太平道,隨大賢良師一起推翻那些無能的官吏。」
[啊哈,他想策反你。]
清之驚奇的說道。
荀晏一時無言,他有些不大能理解二牛的想法。
「你生於潁陰,若是助賊人攻克潁陰,如何對得起父老鄉親?」
二牛茫然抬頭:
「不好嗎?讓大賢良師來接管潁陰,良師乃天之所向,法力高強,必能鑄造教義中所言的太平世界,到時候再無飢寒病災,無強盜流寇,不會再有人痛苦死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興奮,眼中滿滿都是對於大賢良師的信任與期待。
荀晏沉默了下來,心中不知應該是憤怒還是悲哀,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能幫我鬆一鬆繩子嗎,他綁得太緊,難受。」
他說道。
二牛有些猶豫,先前何羅囑咐過他不要隨便給人鬆綁,但隻是鬆一鬆繩子……應該不礙事吧。
借著微弱的燭火,他看見荀晏的臉色有些蒼白,懨懨的靠在牆上,顯得有些虛弱。
他隻猶豫了一會便上前不大熟練的鬆了鬆繩結,一邊輕聲問道:
「小郎君身體不適?」
荀晏搖頭,隻是半闔著眼睛積攢力氣。
他感覺自己可能不是太好,地窖底下太悶了,先前又被那莽夫一路扛得差點顛暈過去,比坐馬車還離譜,現在一坐下就感覺月匈口發悶,渾身有些無力。
他對自己的身體一直保持一種復雜的態度,按照清之的說法,他可能是「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這種類型,能打是真的有那麼兩手,但也是真的體弱多病,隻是不至於危及生命。
地窖入口又一次打開,何羅探出了頭,可能是看在他撈回了他大哥一條命,語氣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