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扶棺出征(1 / 2)
高澄行至滑台,屯軍城外,西兗州刺史為他設宴,接風洗塵。
席間歌舞不絕,高澄喝著他自備的酒水,與西兗州各級官員同樂。
婀娜美妓歡歌曼舞時,鄭全帶著一身傷闖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名侍衛抬著一具白布蒙住的屍體。
被攪了雅興,高澄皺眉不悅道:
「鄭全!我命你護送天使,你為何又回來了。」
「大都督,天使,天使被殺了。」
鄭全畏懼道。
此話一出,滿堂驚愕。
哐當,高澄手中的酒盞滑落,掉在地上,右手還保持著舉盞的姿勢。
突然,高澄怒喝道:
「你說謊!自西兗州往兗州,道路安寧,又有兩千兗州兵護衛,元將軍怎麼會死!定是你觸怒了元將軍,這才被趕了回來!來人,替我將此人拉出去斬了!」
鄭全聞言,慌忙跪地討饒,他解釋道:
「世子,我等半道被兗州刺史賀拔勝襲殺,天使被賀拔勝麾下弓手射殺!」
「不!我不信!這不可能!」
高澄一腳踹翻長案,一桌子的佳餚卻落得滿地狼藉,他拔出月要間佩劍,指著鄭全,憤怒道:
「賀拔公是父王愛將,助我父王討平爾朱氏,他為高氏立有大功,對魏室的忠誠更是日月可鑒,你休要在我麵前進讒言!說!是不是梁人教你這般言語,來行離間計!」
說著便要提劍斬了鄭全,幸好有隨他赴宴的斛律光死死拉住。
「大都督,末將不敢欺瞞,元將軍行至河穀,被賀拔勝伏擊,士卒潰散,我等護著元將軍撤退,不想又有一隊弓手埋伏,元將軍身中兩箭,當場斃命,末將奮勇拚殺,才護著他的遺體沖了出來。」
說著,鄭全掀開白布,那死不瞑目之人赫然正是天子使臣元順。
高澄提劍的手劇烈顫抖,他似乎感覺到一陣暈眩,身體後仰,險先癱倒,幸好被斛律光與兗州刺史扶助,才勉強站穩了。
「快,快讓我見一見元將軍。」
高澄指著元順的屍體,哽咽道。
在場官員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絕望。
兩名侍衛趕緊將屍體抬了過來。
元順怒目圓睜的模樣看得高澄一陣心慌,他連忙用手蓋住那雙懾人心魄的眼睛,趴在元順身上哭泣道:
「我與將軍自虎牢相遇,互感心意契合,臨別時,你我約定,待你從兗州回來,再與我抵足夜話,為何今日卻與澄生死兩隔!
「澄失將軍,世上少一知己,誰又能知道我高子惠心中的悲痛。
「將軍一走了之,又讓家中妻女有誰再去依靠。
「將軍呀!元將軍!你睜開眼看看吧!再看一眼與你膠漆相投的高子惠吧!」
高澄死死捂住元順的眼睛,哭聲淒絕。
在場的官員們被他的真情所感,無不潸然淚下。
西兗州刺史安慰道:
「世子切勿悲傷過度,為今之計,是要查明元將軍的死因。」
「哪還用再查!」
高澄抬頭,望著鄭全悲憤道:
「必然是這廝殺了元將軍,嫁禍賀拔公。
「元將軍此行傳旨,是為賀拔公晉升爵位,賀拔公怎麼可能害他。
「這等拙劣的離間計,又怎麼會蒙蔽住我高子惠的眼睛。」
他捂住元順眼睛的手依舊不願放開。
鄭全慌忙喊冤道:
「大都督,此事並非末將所為,隨行侍衛皆可作證,況且元將軍所中箭矢,皆帶有賀拔勝的私兵記號。」
高澄卻不信,他質疑道:
「眾侍衛由你統帶,我又如何知道他們是否牽扯其中,若你等互相包庇,我豈不是受了你們的欺瞞,冤枉了賀拔公!
「箭矢記號而已,若要仿造,何其易也,又如何能夠以此歸罪賀拔公。」
鄭全急道:
「大都督為了賀拔勝,不願相信我等親隨,何不搜尋是否有兗州將士逃回,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斛律光聞言頷首,他勸說道:
「大都督莫要因為悲傷過度,失了計較,不如照鄭全所言,查明白真相,元將軍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西兗州刺史也附和道:
「還請世子愛惜身體,我立即安排人手,總能找到一些逃回來的潰卒。」
「也罷,就交給你們了。」
高澄受此打擊,似乎心力憔悴,他癱坐在元順的遺體旁,神情有幾分呆滯,似乎在回憶與元順相識的場景。
西兗州刺史趕緊派遣一批心腹打馬飛奔,往兗州方向搜尋,沒多久,居然真的找到一股數十人的潰兵。
問明白具體情況,與鄭全所言大體不差,隻是士卒潰散時便與元順走失了,不知道後續情況。
但有一點可以證實,確實是賀拔勝領軍截殺眾人。
搜尋之人立即帶了他們回城。
人證物證俱在,高澄卻還是不能接受賀拔勝反叛的事實,他強辯道:
「賀拔公他、他、他沒有殺害元將軍的理由呀!」
這時候就連西兗州刺史也看不下去了,鐵證如山,高澄怎麼可以因賀拔勝是高氏大將而徇私。
他懇切地說道:
「世子又怎知賀拔勝與元將軍沒有舊怨,截殺天使,形同謀逆,還請世子放下私情,討平叛逆!」
與宴的眾多官吏盡皆跪地請求高澄發兵討平叛逆。
高澄長嘆一聲:
「若與賀拔公交兵,父王定然斥責於我。」
正當眾人還要再勸時,高澄卻收回了蓋住元順雙眼的手,他起身緊握雙拳,正義凜然道:
「可若是不為元將軍報仇,我高子惠無顏麵再見天子,無顏麵去見元將軍的妻女,更無顏麵麵對天下芸芸眾生!斛律明月!」
「末將在!」
「你立即去往城外大營,傳我軍令,全軍整備,待我一聲令下,即刻出發!」
「末將領命!」
斛律光應下之後,快步前往大營傳令。
高澄又喊道:
「鄭全!」
「末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