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不如子(1 / 2)
昏暗的大牢不見天日,過道上,都官尚書親自為高澄引道,邊走邊說道:
「世子但請放心,下官都為司馬仆射安排妥當,斷不會讓他受了委屈。」
高澄點點頭,行到司馬子如的牢房前,才如釋重負,總算還是一頭黑發。
命獄卒開門,高澄將都官尚書等人打發走,留了四個親信侍衛守在門外,自己提著酒肉鑽進牢中。
牢房乾淨,顯然是有人清掃了衛生,司馬子如也沒有被戴上枷鎖,與其說是受押候審,不如說是在獄中休假。
當然,這個休假著實違背了本人意願。
司馬子如不動聲色地看著高澄嬉笑著一張臉擺上酒食。
「澄來探望叔父,叔父何故不作言語。」
高澄遞上一杯酒,笑道。
司馬子如接過,卻不飲,隻是看著杯中酒水道:
「可不敢當世子這一句叔父,這杯中之物可是鳩酒?若是,世子不如給我一條白綾,子如麵北而死,卻不願讓模樣驚擾了高王。」
「叔父明知我沒有加害之心,何必出此戲言。」
說罷,高澄為自己滿上一杯,一飲而盡。
雖然常年喝自己摻水的假酒,但高澄的酒量並不算差。
司馬子如依舊不喝,將酒杯放下,不解道:
「我與世子素無仇怨,不知為何會落到今日的境況,總不會是世子要拿我立威,出手整治吧。」
「叔父多心了。」
高澄寬慰一句,便將自己的全盤謀算拖出,臨了還補一句:
「有今日之難,叔父得證清白,再也不會有人追究叔父受賄一事。」
「這麼說我倒是要感謝世子的恩情?」
司馬子如明白了高澄確實沒有害自己的心思,這才拿起酒盞,飲盡杯中酒水。
高澄好似沒有聽明白司馬子如的譏諷,反而蹬鼻子上臉,笑道:
「叔父欠我的可不止這一件。」
接下來又把司馬消難替自己收集罪證的事情說出,對司馬子如道:
「今日道融在尚書台叩首乞求,願意以身代父受罪,叔父大可裝作不知其中內情,從此與道融父子和好。」
這話可把司馬子如氣著了,他惱怒道: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與我言明!」
高澄自顧自地說道:
「為叔父與道融消除過往隔閡,自是我高子惠在背後出力,施恩可以不望報,但施恩不告的蠢事,澄可不會做。」
司馬子如疑惑道:
「你就不擔心我知道內情後,會更加苛待消難?」
高澄不以為意道:
「道融是叔父獨子,叔父是借機與道融盡釋前嫌,從此父子親善,還是耿耿於懷,加深與道融之間的怨恨,但憑叔父心意,若道融真被叔父打死,澄為他尋一嗣子,也算對得起往日情誼了。」
司馬子如聞言默然,許久,才長嘆道:
「當初我以為你才智不遜高王,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你。」
高澄心裡傲然:賀六渾這個小高澄也配碰瓷自己?
但嘴上還是謙虛道:
「父王當世英雄,澄又怎能望其項背。」
司馬子如卻不理會他的惺惺作態,繼續說道:
「就如這次貪腐一事,高王可能會拿我立威,警醒百官,但更大可能是將此事蓋過,以此施恩,絕不會像世子一般,先將我下獄,堂審之後證明我無罪,反究禦史罪責。
「再由我上書,為禦史說情,以此為例,給予禦史權力,鼓動他們聞風奏事,而定罪於否,全憑世子心意。
「若我猜測不假,世子絕不會往禦史台安插人手。
「被彈劾之人所怨恨者,也隻是禦史言官,並非袖手抽身的世子。
「獲罪去職者,自有世子青睞人選升官補缺,而被世子保下,脫罪之人,也要感激世子援護之情。
「而世子又付出了什麼?甚至我與消難還要感激世子為我們父子消除隔閡。
「這樣的手段,高王可比不上。」
被說穿了心思,高澄麵色平靜,添了兩杯酒水,舉起酒杯謝罪道:
「今日之事是澄讓叔父受了委屈,還請叔父莫要怪罪。」
司馬子如飲盡酒水後,對高澄說道:
「世子今日這聲叔父,子如受了,但主從有別,還請世子莫要再折煞我。」
高澄變了臉色,問道:
「叔父可還是怨恨澄沒有提前商議?」
司馬子如搖頭道:
「世子請勿疑慮,子如所思,不過是高王有子如此,縱使不願篡國,大魏基業也將落入世子手中,世子日後是天下至尊,子如雖與高王有舊,卻實在難當叔父之稱。
「若世子念及與消難之間的情誼,好好待他,子如便情願將這條性命賣與世子,無需以叔父相稱。」
高澄展顏笑道:
「澄與消難雖無香火之盟,卻有兄弟之義,必不會害他。」
司馬子如見他眼神真摯,相信這是高澄的由衷之言。
高家父子隻要不涉及權力爭奪,還是講情義的。
他也表態道:
「世子請放心,子如脫困之後,必上書為杜大夫求情,成全世子心意。」
高澄並不滿足,交代道:
「為禦史賦權之事,還請司馬侍中代為上書。」
司馬子如聞言不禁側目,這人著實厚顏無恥,居然還讓自己這個苦主出麵,請求天子賦予禦史權力。
但轉念一想,還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