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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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依然是敘舊。

因為昨天被宋錦打擾破壞,虞氏得了程礪鋒的話,今天就跟雲程說了點前塵往事。

比如程蕙蘭以前確實跟宋錦關係不錯,因為宋錦柔柔弱弱,長得清秀個子嬌小,說話聲音也低,在宋家沒爹爹看護,活得小心翼翼。

兩人相處起來,程蕙蘭更像姐姐,對宋錦很照顧。

經常送茶送首飾是真,程蕙蘭看得出宋錦對自己的羨慕,所以她買了什麼,都會給宋錦添置一份。

獸頭鐲是程礪鋒送給程蕙蘭的生辰禮,她說門口的大獅子威風。

宋錦說她也想要,說大獅子很有安全感,她自己在家裡就不會怕。

程礪鋒說可以換別的獸形,當時沒同意打一樣的。

程蕙蘭自己找了匠人,打了一樣的獅子頭,上麵的花紋跟內環刻字做了修改,是一對姐妹鐲。

虞氏說:「她後來就靠這些東西模仿,那些都是你娘佩戴過樣式的,東西在她閨房還有保留。全府悲痛時,當她受刺激過度,最初忍了。你大舅舅性子直,訓過她,她當時拔簪子在手上紮了幾個血洞,說她要以死謝罪。」

鬧成這樣,府裡誰還管她。

不管她,她就越發過分。

高門貴女說親都早,不定下也提前相看。

當時程家看中的是新科狀元,他現在還在當程太師的學生,年到三十才娶親。

宋錦那時想嫁,說她要完成表妹的遺願。

遺願這話就太難聽了。

她這心思也藏不住。

程太師頭一次對她發了火。

但這話不是當著程太師的麵說的,是給程礪鋒說的。

程礪鋒又才訓過她,那時她手臂上的血窟窿都在,她硬要說是被冤枉的,跪地磕頭也狠得下心,沒兩下腦袋就磕破了。

對自己這麼狠,半點看不出以前的柔弱樣,程太師見了她,又何嘗不心生懷疑?

但宋錦也有好的時候,也會說些懷念爹爹的話。

她的才情在同輩姑娘裡算好的,程太師兩個閨女都比不上她。

宋錦說她爹喜歡讀書,她也要讀。

這就是戳了程太師痛處。

今天這番話,是讓雲程安心。

家裡對宋錦是有不滿與懷疑的,隻是沒有實質證據,宋錦又會發瘋,程太師顧及弟弟麵子,不會對她做什麼。

但真有證據是她,程太師也不會原諒她。

虞氏拍拍雲程手背,「孝服已經做好了,你待會兒順便拿回蘭園,跟存山都試試,另外入墓那天,存銀就不跟去了,我會讓玉香跟著。」

雲程應下。

另一邊,葉存山被叫到了程太師書房。

昨天沒考他,今天就考得多。

除卻文章經義,還有時事討論,政策相關。

後兩類很敏感,脫離後,就考驗學生本人的處事能力。

同樣,也很能暴露本心。

特別是葉存山這類才剛考上生員,未在府學深入學習的人,他還不懂套路。

葉存山敏銳,察覺到了太師對他是有點不喜的,稍稍想想,就知道是回家當天,問他以後日子怎麼過,怎麼打算時,他說話太直接,給人落了差印象。

這點無法改,再重來一次,他還是會直說,所以沉沉心,就專心應對今天的考驗。

他文風平實質樸,能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杜先生說這是他最大的優勢。

葉存山答話也是這個風格,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要他隨便說說,他也仔細思考過。

答案不說絕佳,但也不算中庸,因為都有很強烈的個人風格,也沒以一己私利優先考慮自己。

其中還有一個問題,是問他對生員舉人名下田地免稅掛靠怎麼看。

葉存山自己出身山村,家裡是有地的。

村裡出的學子多,他們整個村的地稅都能不用交。

現在是出了他一個。

怎麼看,當然是如實說。

他管不了別人,就管自己。

朝廷給學生的優待,不能拿來徇私。

都這樣乾,誰還交稅。

稅收少了,國庫也會空,短期看著沒事,長久以往,不利發展。

也應了程礪鋒那句,隻有做生意時顯奸詐,其他方麵除卻寬和敦厚,還有點理想化。

程太師最後問他兩個問題,一是他昨日為什麼敢大膽直言,二是他為什麼會來參加科舉。

「文瑞說你們村裡沒幾個讀書人。」

家裡供得苦哈哈,葉存山之前跟族兄弟一起識字,也沒表現出特別好學的樣子,後來突然奮進,怎麼都不像是村裡人說的那種,因為簡單識幾個字,都能輕輕鬆鬆拿月錢,所以有了動力。

第一個問題,葉存山回答很快,「麵子比不過日子,我不覺得想讓家人過好日子是什麼丟人事。」

掙錢的事,也不丟人。

第二個問題,葉存山再沒說家裡那套說辭,講了雲程都不知道的一件往事。

那是他出門走商吃過的最大的虧。

在石澤縣,一個小小童生都能鼻孔朝天。

秀才更加傲氣,出個舉人老爺,簡直比縣老爺還月要板硬。

陸瑛才過去,就能被人搶玉佩,差點走不了。

葉存山能討著什麼好?

石澤縣的人也會看菜下碟。一般是挑那種看著闊氣又沒經驗,態度還謙卑的人,覺得他們不敢把事情鬧大。

另一類則挑貨品少人窮的小商人,恰好商品入了眼,他們會找由頭「買」,給幾個銅板就打發,覺得小商人鬧不大。

他吃不下這個虧,跟人起沖突後,幾個銅板都沒有,還要反被訛詐。

說誰誰誰被他打傷,說要去醫館驗傷,要去縣衙見縣老爺。

若在蔚縣,葉存山是不怕的,縣老爺又不眼瞎。

但在石澤縣,他看周圍百姓都是一副同情可憐又帶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哪裡不懂?這真見了縣老爺,他還能吃個更大的虧。

所以他忍了。

貨品不能請人幫忙,他一箱一箱的送到別人家。

一口涼水喝不著,一枚銅板沒有,還要他留下身上銀子。

留下了,還要他道謝。

謝他們「既往不咎」,「饒他一命」。

葉存山當時就很不能理解,靜河村也是氏族村落,可沒有這麼橫,就因為多了幾個書生?

葉延也讀書,當時也是童生啊。

這問題沒有答案,隻能他自己再往上扌莫索。

後來真考了,他才感覺到了變化。

沒別的。

就因為人家是書生,因為書生可以繼續考。

指不定哪一年,他就入朝為官,魚躍龍門了。

程太師問:「你就那麼答應給人搬東西還道謝了?」

葉存山點頭,「是。」

鬥不過地頭蛇。

但他後來燒了那批貨,這個就不用給程太師說了,免得又對他減印象分。

他隻想燒貨,不想殃及無辜,在附近停留久。

他樣貌又顯眼,當天夜裡沿河遊了好遠的路,才上了兄弟的船。

他還能記得,當時在水裡潛遊時,能聽見石澤縣碼頭傳來的罵罵咧咧,現在想起還有幾分快意。

程太師沒再問其他,要他安心讀書去。

「府城那邊也有我的學生,到時你帶封信回去。」

這話,也是接納葉存山了。

他鬆了口氣。

午後時間過得快,哥嫂都在府裡忙,存銀補完覺後,就自己在院子石桌上趴著想事情。

玉香當他無聊,過來一問,才知道存銀是要給陸瑛準備回禮。

「你小孩兒,還挺客氣。」

存銀說這樣有來有往,關係才長久。

「隻拿不出,要說我沒規矩。」

所以人緣好,也是有原因的。

他們來時沒帶東西,存銀還沒有去過裁縫鋪子,手裡布料針線都沒有,想繡桃花符,都沒法繡。

玉香叫他等等,不一會兒就給他把東西送來了。

存銀由衷感嘆:「大戶人家真好啊……」

今天陸瑛沒來,程文傑下午溜溜達達過來,說來給雲程幫忙,結果雲程被他娘叫去敘話,他來時,裡頭隻有一個存銀。

程文傑就不想進去,在外頭猶豫了會兒,他決定出去找陸瑛玩兒,要玉香跟雲程說:「我來找他了,是他不在,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

大下午的,程文傑往外跑一趟,就為了給陸瑛看手相。

手相看完,隻有四字「命裡欠揍」,被陸瑛揪著打了屁股。

回來時他誰也沒說,看雲程夫夫倆都在蘭園,還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雲程現在畫不畫遊園圖。

雲程看他滿頭大汗,讓他先歇歇,「你下午出去了?」

程文傑說無聊,出去轉轉,絕口不提他自己送上門被人打屁股的事。

雲程跟葉存山才試完孝服。

程太師對遷墳的事很重視,孝服不是外麵披麻,裹層布就好,而是裡外一套新,發帶跟鞋子都有做。

雲程的還好,是按照一般哥兒的體型來。他比較瘦,上身衣服略大,現在天熱,他想穿寬鬆點的,稍稍收收肩線,就差不多。

葉存山的就偏小。

程家男人身材高挑,都不是魁梧型,這衣服按照普通成衣來,肩膀緊、袖子短。

雲程不想麻煩家裡,就想自己改。

程文傑來時,他便沒在畫畫。

程文傑說他太客氣,「你吩咐一聲,都有人做,乾嘛要自己來?」

他要玉香去把裁縫請來,「快些,都要到日子了,今天量個尺寸,趕趕工,明天能送來。」

雲程說他跟小大人似得。

程文傑不自覺挺月要,意有所指道:「畢竟我是大孩子。」

大孩子的心事重,一點小事記到現在。

存銀沖他比了個羞羞臉。

程文傑看他在繡花,猜著是給表哥的,要存銀別繡了,「表哥不喜歡這些娘嘰嘰的東西。」

結果存銀更開心了,「那我這不是就是獨一份兒!」

程文傑被他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石桌就這麼點大,雲程的畫卷大,就坐不下四個人。

葉存山帶存銀換個地方看書繡花,雲程跟程文傑坐這邊繼續畫少女遊園圖。

畫卷上其他人的臉都有補全,唯獨程蕙蘭本人的臉,雲程沒有急著畫,隻有一個外輪廓。

這兩天聽說一些往事,他能再抓抓性格,到時人物表情神態,能抓得更細致。

程文傑當他是不會畫,在幫雲程把全家福的座次點出來後,他說:「你要麼看看我的臉也行。」

雲程瞅他一眼,他臉就迅速漲紅。

看著也是個招人疼的孩子。

雲程說不用,「其實你跟她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程文傑耳朵動動,等著雲程繼續說。

「你的臉型跟眉形要更英氣些,唇也要薄,現在是還小,沒有長開,再大一些就好了。」

程文傑半信半疑。

他是越大,越被說像姑姑。

但雲程這話,讓他心裡有些期待與開心。

要是能越長越不像就好了。

午後回來,時辰本就不早,下午就這麼將就著先把座次畫出來,這邊就收工。

程文傑整體看了看,對雲程的畫技嘆為觀止,「我也練習好多年了,還不能這麼直接畫人出來,要有人站麵前給我照著畫。」

他對畫畫興致不高,說過一嘴就算完,跟著他們一家三口去吃晚飯。

白天葉存山通過了程太師的考驗,晚飯時,又有新的變化,比如桌上多了一隻狀元蹄。

「府城那家是京都這家的分店,你們嘗嘗味兒。」

雲程夏天就想吃素、吃清淡的,大塊的肉還是葉存山吃。

狀元蹄加的醬料多,骨肉酥爛,味鹹鮮辣,沒一般大魚大肉膩人,葉存山能吃,晚飯又陪著喝了點酒。

這般變化,夜裡就要被雲程詢問。

問過以後雲程還說外公藏得深,「我看他第一天態度挺好的。」

葉存山笑笑,「他當然要挺好的,不然把你嚇跑了。」

雲程嘆氣,「還好你靠譜,自己能經得起考驗。」

這要是葉存山家裡考他,他第一天就崩了。

他反正都不會。

晚上也跟葉存山說了後天存銀不跟他們一起的事,「說玉香會跟著,我明天看看能不能見著文瑞表哥,找他要個護衛來蘭園。」

宋錦來府裡暢通無阻,到時家裡沒個能壓住她的人,怕存銀落她手裡吃虧。

雲程還說:「其實我想把存銀送到三姨家待一天。」

送到陸家去,宋錦就碰不到存銀了。

隻是這樣做,顯得很不信任太師府,很考驗雙方感情。

葉存山說有護衛來,不送去也成。

存銀又不是小傻子,能站原地給人欺負。

雲程翻個身,「那行,睡吧。」

也不能乾啥,沒夜生活,就早睡。

隔天,他們沒再被叫去敘話,留蘭園沐浴洗頭,趁著天晴曬頭發。

早飯後,就有人抬著張竹床進來了,上麵沒開洞放臉,但頂部用來放頭的弧形圈很讓人眼熟。

這就是他們在府城時用過的竹床,能躺著洗頭發。

別說雲程夫夫倆了,就是存銀這個心大的都開始腳趾摳地。

他頭一次覺得,比大戶人家會享受也不好。

這多尷尬啊,顯得他們多懶似的。

東西送來了,不用也不好。

雲程說先給存銀洗頭發,存銀眼睛都瞪大了,滿眼抗拒,他想在浴桶裡隨便洗洗算了。

「我明天也不跟你們一起……」

葉存山也叫他先洗,「天熱,你又好動,再不洗,改天帶你出去玩你都不好意思出去了,人都餿了。」

存銀說他倆欺負小孩子。

雲程就跟玉香說不用人伺候,「我們自己來就行。」

自己來也沒平時的慢慢扌莫扌莫,三人都有意提高速度,洗頭發時連天都不聊,讓過來蹭竹床用的程文傑很稀奇。

今天一起來的還有程文瑞,對於他的到來,存銀很驚訝,「文瑞哥哥也要洗頭發嗎?」

程文瑞看一眼他牽著的別扭小孩,點了頭,「文傑給我洗。」

有他倆來,氣氛就鬆快許多。

明天要一起祭祖,程文瑞今天過來要跟雲程跟葉存山說說規矩。

跟族裡祭祖大差不離,就是程家富貴,這次也不會邀請很多人,到時氣氛會更加肅穆。

雲程背過流程,內裡部分細節做調整,就差不多。

蘭園沒有廚房,熱水是小廝一擔擔的用廚房那邊挑過來,院子裡為今天做過準備,擺著一滿缸冷水備用。

等到雲程他們三人洗完時,這水要再上。

等待時,程文傑還跟存銀坐一塊兒嘀嘀咕咕。

「我不讓他來,他非要來,說要幫我洗頭發,以前都不知道有這東西……」

存銀大力誇誇,「文瑞哥真是個好哥哥,不像我大哥,享受的時候他先來,尷尬的時候要我上,他真應該好好跟人學學!」

程文傑覺得存銀就這點好,想要得到誇贊,總能有超出預期的反饋。

再聽他多誇幾句,程文傑還問他:「你怎麼不給我大哥回禮?他是不是給你送過珍珠粉?」

存銀看看在跟哥嫂說話的程文瑞,小聲說不能回禮。

程文傑不懂。

存銀說:「他又不跟我玩,我一直跟他來來往往的,那像什麼樣子?」

程文傑突然悟了,「以後表哥不帶你去玩,你就不給他送東西了?」

存銀理所當然,「那肯定,畢竟他也沒有給我送東西。」

程文傑:「……表哥之前說你傻兮兮的,我看你一點不傻。」

存銀嘿嘿嘿,「你真有眼光。」

程文傑:「……」

不想說話。

程文瑞答應給蘭園配兩個護衛,明天過來。

新的熱水也送到,他叫文傑過去躺著,還要存銀過來,「你教教我。」

存銀就搬著小板凳過去了。

程文傑害羞,不要人圍觀。

雲程跟葉存山就在石桌邊坐下,繼續看書畫畫。

他線稿畫得很快,但也比較草,上色以後看得見部分線頭。

因畫風與人體的風格跟當前時代不同,人更真更寫實,可以掩蓋這個缺陷。

彩圖雲程太久沒畫,在府城時,程礪鋒就給他買過顏料,到太師府,又讓人送了一套上好的顏料過來,他有試驗餘地,剛好拿最初起稿的遊園圖練習。

畫卷很長,有很多小圖拚接。

雲程求穩,一整幅上完色,有了手感,才在正稿上填色。

中間就停下快速應付過午飯。

程文瑞兄弟倆都洗完頭發,在院子裡一起曬頭發時,他還在畫。

初版的練習圖擺旁邊當參考,這過程中,他也把程蕙蘭的臉與神態補上。

程文傑挨著他大哥坐在台階上曬頭發,小聲說:「程表哥說我不那麼像姑姑,再大一些,樣貌長開了就好了。」

這是他以前不會好好說的話題,每次提及都帶些怒與怨。

程文瑞不確定他心理狀態好了多少,能看見進步就很開心。

這一晚,太師府裡許多人無眠。

雲程在睡前把畫稿畫完,晾在桌上等顏料乾。

葉存山哄睡都不行,他總怕睡過頭,輾轉反側多翻幾次身,還被夏夜燥出了身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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