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1 / 2)
楚風清抿了下唇,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往門外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返了回來,無悲無喜的眸中這一刻終於有了波動。
他盯著青鳥輕聲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
青鳥微微愣了下,可能是想不到一向冷靜自持的楚風清竟如此動作無態,「主子在追捕一個犯人時被刺了一劍。」
「他在哪?」
青鳥:「姬府。」
楚風清甚至沒問姬於燼傷得怎麼樣了,轉頭就往姬府走。
他這人清冷慣了,也因為他這個哮喘的病症,父母要求他遇事不能著急,情緒不能太激烈,但小時候他其實是個小哭包,遇事不決,碰到一點小麻煩就會哭著跑去找父母家人。
曾經有一次他養了隻小狗,後來小狗生了病,他用比小狗大不了多少的身子抱著小狗跑去尋大哥,小短腿跑得不算快,一路上狼狽得很,大哥看他可憐又不忍他傷心便帶他去找了太醫,逼著太醫給狗子看病。
可憐的太醫怕是這輩子都沒給狗看過病,不過還是回天乏術,養了不過半月就死了,他抱著小狗哭得難以自已,那是他第一次麵對死亡,「死亡」也從一個名詞變得更加具象。
而他因為情緒太過激烈導致哮喘犯病,臉憋得通紅,不管他怎麼努力呼吸都無法汲取到所需的空氣,這是有記憶後第一次麵臨死亡。
那次著實把家裡人嚇到了,大哥、母親守了他一夜,他醒來第一眼就瞧見了從未哭過的大哥在見他睜眼後哭得直抽抽,那時大哥比他大不了多少,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臉,他用肉肉的小手拍了拍大哥的頭讓他別哭,大哥又嫌棄又別扭地推開他的手。
他病後母親也大病了一場,父親不讓他見母親,因為他身子太弱了,他們怕會過病給他,不過他偷偷去見過母親,誰都不知道。
他站在窗戶下,因為不夠高他就踮著腳尖往裡頭看,但還是差一些,他哼哧哼哧地搬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手攀著窗台小心翼翼踩上去,這才瞧見了裡頭的場景。
他瞧見了一個被他大哥逼著給狗狗看病的太醫在給母親診脈,表情比給狗看病好多了,他聽見那白胡子老爺爺對父親說:「夫人這是憂思繁多,加之疲憊過度,這才傷了身子,之後需靜養,放寬心自然會好。」
楚風清那時候還小,不明白什麼是憂思。
不過他聽見了平日裡溫柔如水的母親這會情緒激烈,「我家清兒這麼小年紀就受這麼大的罪,我怎能不擔憂,都是我,娘胎裡就沒給他一幅好身子,若我能替他受著該多好。」
楚風清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原來母親生病是因為他,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鬆開攀著窗台的手又小心翼翼地跳了下來,大大的眼中蓄了淚水,他嘴角朝下彎了彎。
他不想害母親生病,他不想當壞小孩。
他坐在窗台下,兩手抱著腿,聽著父親安慰母親,聽著母親低低的啜泣聲,豆大的淚水一顆一顆掉著,楚風清無聲地哭著,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因為他覺得母親他們應該不想讓他聽到這些,所以他不能出聲。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且學會了「克製」二字。
為了不讓家裡人擔憂,從那時起他無時無刻不在克製自己,情緒不能太激烈、走路不能走太快、吃飯要細嚼慢咽、不能吃會讓自己犯病的東西,再想吃都不可以。
不要再養小狗狗了、不能央求大哥教自己騎馬學武、不能去後花園采花特別是春天的時候、不能和叔叔家的小弟弟跑跑鬧鬧,有人說自己也不能生氣……
小小的他和自己約法三章,每天都會加一條不能做的事情,隻為了不讓家人擔憂傷心。
從那時起楚風清的性子就變了,小哭包不哭了,很難再看見他情緒激烈的模樣,一雙眸子漸漸變得清淺仿佛無悲無喜一般,走路吃飯有禮有節、徐徐有度,卻帶著股子疏離,恰到好處的疏離感,仿佛將他與世俗給隔離了。
他身上總有股不染紅塵的清冷感,那不是故作風雅,隻是他真的將自己與紅塵的聯係斬斷了。所有人都說他是世家公子的典範,每次聽說他也隻是淺淺地彎彎唇。
大哥倒是尋了他好幾次,揉著他的腦袋說:「風清,不必如此的。」
他杜絕了所有的激烈與劇烈,其中也包括了「精彩」。
他曾經一度很羨慕大哥,他想和大哥一同去邊疆,他也想像個大丈夫一般保家衛國、上陣殺敵。有一段時間,他開始懷疑起了當下的生活,因為他尋不到價值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活著是不是隻為了活著,為了活著而苟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隻是為了能平安的活著,苟延殘喘地活著。
他看不到未來。
直到他開始接觸醫學,這是他的救命稻草,他開始苦心鑽研,這是他生活中少有的樂趣,他不知道別人逆反時是怎樣表現的,他最大的逆反心也隻是熬夜看了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