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章(1 / 2)
婉婉第二日醒來時,楓荷正在屋裡整理著她今日要穿的衣裙。
「姑娘,您醒了。」
楓荷一回頭,便見小姐已經坐起了身,輕紗薄帳間,微闔著眼,顯然還沒睡醒。
若是換作平時,楓荷一定會說「時辰還早,小姐且再睡一會。」
可今日是清明,小姐要和老爺公子一同去大禹寺祭奠夫人。
「姑娘,早膳已經備好了,衣裙發飾也都按著您的要求準備妥當,奴婢伺候您洗漱梳妝吧。」
婉婉知道今日要為母親上香,是個不可馬虎的重要日子。
她揉了揉眼,起身便已有小丫鬟端著水進來,楓荷上前掀開床帳,伺候著小姐洗漱。
此時窗外天兒剛蒙蒙亮,院子裡正有婢女拿著掃把認真灑掃。
而那灑掃之處,正是昨夜那兩個黑衣人雙雙倒地的地方……
婉婉不覺想出了神。
楓荷是個愛說的性子,見小姐心情似不太好,想著今日是清明,小姐恐在傷感母親,便一直找著話頭,說個不停。
婉婉看著鏡中的自己,又看著外麵一片祥和寧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的院落。
她心中疑雲之感更重,腦海中倏得想起昨夜那黑衣人的手斷落在她麵前,鮮血淋淋的畫麵。
驟然心口一緊,便問:「昨夜府裡可是進了賊?」
她隻是試探的問楓荷,隻字未提人命這事。
果然,楓荷什麼都不知,一臉茫然的看著婉婉。
「進賊?沒有啊,府裡沒聽說有東西丟了?」
婉婉不死心,便又問:「那昨天夜裡,你可有聽到什麼異常,或今早醒來,可有什麼不同?」
楓荷搖搖頭。
她睡得很好,沒有聽到任何異響。
婉婉的臉色就變得愈加不明了。
昨晚明明兩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了院子裡,家裡怎麼就沒有人知道呢?
楓荷沒覺得府上有什麼不同,隻覺得是小姐有了什麼異常,醒來便開始說胡話。
「小姐可是又做了什麼不好的夢了?」
婉婉怔了怔,夢?
她的確從那次高燒之後,便會經常做一些可怕的夢,但她往常做的夢,都是與那個人……
可昨夜之事太過真實,婉婉並不覺得那是夢。
她忽得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去翻看自己身上的寢衣,想要證明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可衣服沒變,衣角上侵染的血跡,和裙擺上被撕裂的缺口卻都不見了。
完好的,就和昨晚剛穿時一個樣。
婉婉……
楓荷見小姐的神色,心裡便已有了肯定,這是又做噩夢了。
「老爺已經派人去漠北尋狼牙了,隻是漠北現在不太平,戰事四起,要補上小姐丟失的那隻耳鐺,恐還要再等上一些時日。」
楓荷見小姐始終黛眉微蹙,心事重重的樣子。
以為小姐是在愁這個,便安慰小姐,別怕再等等,等陣法回來了,就好了。
可婉婉其實並不在意那個狼牙耳鐺什麼時候回來,她糾結的是,昨晚的事,是真實發生的事啊,她真的沒有做夢!
可壓根就沒有人相信……
用過了早飯,一切準備妥當,小廝來報說老爺下朝回來,可以出發了。
婉婉向來不是個糾結的性子,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
她穿戴整齊,起身向外走,衣媽媽跟在身後,忍不住提醒:「姑娘,宣平伯府的婚事……再不說,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婉婉知道,今兒是清明,這事不能再拖了。
她點頭道:「放心吧,我這就跟父親說清楚。」
衣媽媽見小姐應下了,懸著好幾日的心,終於鬆了口氣。
她並不擔心老爺會不顧小姐感受,執意要小姐連親,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因為從小到大,隻要小姐要的,老爺便沒有不應的。
她始終害怕的,是小姐自己不提。
婉婉母親離世的早,父親就是再寵她,可男子的事業到底是在宅院之外,有時也很是心有餘力不足。
所以婉婉從小就養成了,能自己解決的事,決不煩擾父親的習慣。
但婚姻事大,後半生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皆由於此。
所以,婉婉就是再心大,這種事也是不能將就的。
一行人就這樣穿過垂花門,來到正門,便見馬車就停在門外。
婉婉提起裙擺,腳下的步子也忍不住加快了些,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父親和兄長了,心裡不免有些小小期待。
可正準備踩著踏腳蹬上馬車,結果卻先一步聽到了馬車裡,父親和哥哥的對話。
「聽說好多人家都有意來向婉兒提親,但卻因得知婉兒已有婚約,作罷了?」
馬車裡說話的是婉婉的哥哥容瑾,男子容貌秀俊,身形偉岸,端方如玉。
雖還未入仕,但因三元連中,在上京城中已是小有名氣,如此對京中消息也很是通曉。
「確有此事。」容懷仲點頭,雖然這消息提前傳出去他有些意外,但陰差陽錯的擋了這幾樁提親,也算因禍得福。
他眼中有一絲慶喜,「還好你妹妹的婚事定下了,不然這帖子送上來,哪個都是燙手山芋。」
太後仙世,留下了許多當年舊部。
而皇貴妃當年入宮,便是太後有意送去宮中以鞏固勢力。
其背後千絲萬縷的關係,以前隱約不明,如今聖上日漸高齡,皇貴妃便也不那麼避諱了。
「邕王近些日子對太後舊臣多有拉攏,這其中便有提親的這幾家。」
容瑾道:「那父親的意思是,他們已經……?」
容懷仲並不能確定他們已經歸於邕王,隻道:「如今朝堂不穩,局勢不明,無論這些人日後為誰左右,都注定逃不過要卷入皇權爭奪當中。」
他微頓了下:「婉兒的婚事,還是避而遠之的好。」
容瑾也贊同父親的話,雖然妹妹不被卷入紛爭漩渦是好事,可這宣平伯府的喬聞章……
容瑾擔憂,「這事,婉兒應了嗎?」
提起這樁婚事,容懷仲起初心裡也是忐忑的,他擔心女兒眼光高,看不上平庸的喬聞章。
可昨兒容懷娟親自來報喜,說兩個年輕人見麵,相談甚歡,既兩個人年輕人看順了眼,容懷仲這心裡的石頭也算是放下了。
提起女兒的婚事,他眼中難得有一絲欣慰,「昨日你姑母和我說,婉兒對喬家長子的印象不錯,既然婉兒自己喜歡,我便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