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裡赴親(1 / 2)
是夜,李安生屋內。
黑袍少年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搶李安生的被子,嘴裡不停埋怨道,「遠來是客,這麼薄一床破被子,你還跟我爭,老頭讓你讀這麼多書白讀啦?」
李安生雙手枕頭,眼睛亮晶晶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反正沒把黑袍少年的話聽進去。
黑袍少年罵罵咧咧著都快睡著了,李安生忽然開口,「馬欽,你說這天下能有幾人長生不死?」
李安生的好友,馬欽,踹了身旁的李安生一腳,怒罵道,「小爺都快睡著了,搗什麼亂,我哪知道有幾個人!」
黑袍少年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聽書院裡的先生說,中五境的修士大多都能活上兩三百年了。」
月光下,漆黑瞳孔猛地亮了一下,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念念道,「中五境麼……」
黑袍少年的呼嚕聲震天響起。
還未睡著的少年露出一個牽強的笑,自言自語道,「隻要中五境就可以了麼……我不要那麼多,一百歲就可以了啊。」
良久,少年沉默不語。
隻是隱隱望去,李安生眸中竟似有幾十顆星辰在閃閃發光,星光下是一張黢黑的臉蛋。
少年已有幾分磁性的嗓音驟然間在這小屋內響起,「天道無常,萬物有命,既然天不想讓我李安生活那麼久,那我活到天命盡時又有何妨?!」
黑袍少年翻了個身。
將將許下豪言壯誌的李安生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望著酣睡的夥伴,不敢再出一口大氣。
黑袍少年這次倒沒有被驚醒,隻是睫毛動了動,嘴角翹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
第二天,山裡的野雞還未叫,李安生就醒了,少年原本準備給自己的夥伴做上一頓豐盛點的早飯,然後再送他一段路。
可是當李安生扌莫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後就知道晚了。
「果然啊,還是走了。」
少年睜開眼,不大但爛的棉被全蓋在自己身上。
屋裡早沒了黑袍少年的身影。
李安生掀開被子,雙手枕於頸後,向兩邊歪了歪脖子,披衣穿鞋,開門練劍,山風拂麵,好不快意瀟灑。
某處山崖,有少年,一身黑袍隨風而動,很快消失不見。
舍畔有讀書聲琅琅入耳,「物類之起,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肉腐出蟲,魚枯生蠹。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強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穢在身,怨之所構。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濕也。草木疇生,禽獸群焉,物各從其類也……」
往常聽到這些文字就頭大的李安生,在此刻竟覺得這些字眼沒那麼難聽了,少年不知疲倦地出劍,收劍,目不斜視,破天荒地問了句,「這是什麼書?」
同樣早起的儒衫書生合起書卷,拱手笑道,「小生也不知道,讀起來比較順心順耳罷了。」
李安生腦袋裡忽然冒出來一句,忍不住道,「是故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
姬良神色尷尬,左右盼望,不確定道,「好像是吧?」
復而又道,「你等我翻下書看看哈。」
李安生撇撇嘴,一劍劈下,磅礴劍意傾瀉而出。
書生淩然道,「如此小的年紀,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殺氣?」
李安生笑意盈然,「山中狼虎可不管你有多少歲。」
書生本來還有半肚子話想說,被李安生一句話全給堵了回來,倒也不尷尬,躬身作揖道,「小生叨擾了。」
李安生不再搭話,專心練起劍來。
少年其實還有句話沒說。
你不殺人,人若殺你怎麼辦?
…………
直到山雞啼叫了三遍,李苦才打開房門走了出來,老人換上了一身素色雲衫,一頭散發也用玉簪綰了起來。
老人瞥了眼東方的魚肚白,用井水洗了把臉,寬袖一抖,一道金光向姬良射去,後者下意識中連忙接住。
一炷金香。
不等姬良說話,李苦咬破中指,指尖指向金香,輕喝道,「去!」
金香無聲燃燒起來。
李苦望向李安生,後者點了點頭,還縮在被窩裡睡懶覺的黑貓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嗷嗷叫著就跳下床沖了出去。
門外隻剩下了手持金香的書生和笑吟吟的老人。
黑貓沖著李苦大叫,嫌老人不地道,又把她扔在了家,李苦笑盈盈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黑貓仍是低吼。
李苦一拍腿,「恍然大悟」道,「你該不會怕他跟別的姑娘跑了吧?啊哈哈」
黑貓狠狠瞪了一眼老人,黃寶石般的眼珠清雅瑰麗。
一旁,姬良舉著手中金香不知所措,問道,「前輩,這香?」
李苦從屋內搬出一張板凳,放到姬良身後,道,「坐下吧,香舉著,燒完時事情也該辦妥了。」
書生怎麼好意思坐下,連忙推讓,「前輩您坐,小生自己去裡麵搬張就行了。」
「坐。」
老人擺了擺手,隨後席地而坐,閉目入定,不再廢話。
…………
南韓國,弱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