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送君千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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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岸上眾人如何,青衣少年早早已使榆舟靠岸,終於趕在書生完全被滾滾河流吞噬之前拽住了他的衣領,稍微一用力就將其提了起來,這讓李安生吃驚無比,有那麼一瞬間,少年郎想到了某個清晨,他去師兄家路上拎著的那尾幾十兩重的草魚。

由於青年書生才剛一跳進河中就被李安生救了出來,所以隻是嗆了幾口水,並無大礙。

書生身形狼狽,縱使剛在水中泡了一會兒,還是麵色發青,哆嗦道,「向岩先行謝過公子,隻是,敢問公子可曾認識在下?」

李安生從藏寶袋中拿出一件乾淨的衣服,遞給樣貌寒酸的書生向岩,「不認識。」

向岩披上李安生給的厚厚的棉襖--少年原本準備打算嚴寒時用來取暖的,打個噴嚏道,「那……公子為什麼要救我?」

岸邊女子瞧見心上人沒了生命危險,輕輕掩袖,抽涕起來。

李安生撓了撓頭,認真想了許久,這才自顧自得,點點頭答道,「人生百態,不能僅從一個人如何去看待一件事、怎麼樣去做一件事就去否決他這個人。」

少年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側臉望了一眼岸邊,人們見沒了樂子可尋,垂頭喪氣散開,有幾個地痞打扮的流氓還狠狠瞪了一眼李安生,似乎有些埋怨這個長得不怎麼好看的青衣少年為什麼要多管閒事,空留一艘嶄綠大舟,搖搖晃晃泊在水麵。

青衣少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道,「因為不管怎麼樣去看,他們也不過是在走自己的路罷了,芸芸眾生,沒有哪一個不是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追尋著自己認為屬於自己的方向,正確的夢,對不?」

向岩表情凝重,微微頷首,「先生說過,他人道非世間道,世間道非他人道,想來公子說的是對的。」

李安生笑了,繼續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又有什麼資格以自己的身份去對別人做的事、走的路指手畫腳呢,如果說那個人的所作所為對這個世界起到了壞的影響,傷害到了他人,是不好的,可是一塊磚瓦蓋不成廣廈,一滴汪泉聚不出百川,之所以會如此,緣由大多占了多半,其餘小半歸了天命,這麼一來又有幾分是理所當然的呢?」

向岩神情恍惚,仿佛陷身於光蔭下的小溪,溪邊桑葚簇簇,有個笨手笨腳的兒郎,嘴上滿是紫紅的汁水,哇哇大哭著從桑地裡往外跑,背後一個老婦掂著根桑枝,一邊追饞嘴的兒童,一邊罵罵咧咧地抽打著手中的桑枝,一不留神就崴到了腳,摔倒在地溝裡。

不過五六歲的偷葚郎滿臉害怕,看著躺在地上疼得哎呦哎呦直叫的老婦,哭得更厲害了。

孩子不知道該不該回去扶起老婆婆,他怕老婆婆手中那柔韌的枝條,可又心疼老婆婆摔壞。

糾結了半天,偷桑葚吃的兒郎還是去扶起了土裝老婦。

老婦在手拙腳頓的孩子吃力地想拉起自己時一把就抓住了滿頭大汗的向岩,氣勢沖沖道,「我讓你跑,看你還跑不跑了,打死你這個不學好的!」

在烈日下黑得發亮的桑枝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向岩尚且軟嫩的胳膊上,一道道鮮紅的血跡委屈地醒了過來,拚命地躲著老婦手中的枝條。

巴掌大個孩子。

哪能掙得脫一個

成年人的束縛。

已經長大成人了的寒酸書生擦擦眼角,擠出一個笑臉,道,「是。」

有些難過的落第書生開懷笑道,「沒有了日頭就不會出現黑夜,同樣地,沒有黑夜又哪來的白天,倘若人世間全是好人,沒有壞人,就已經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我和公子也就不會站在這裡暢歡而談了,這個道理,公子說得對。」

青衣少年拍了拍向岩的肩膀,輕聲道,「所以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活下去的。」

在寒窗下苦讀了十六年,四次落榜的年輕書生使勁點頭,「嗯,對,縣衙裡的卜大想霸占我的妻子,是他該走的路,而卜大是每年秋考的主考官,這是我要走的路。」

李安生默然,少年忽然有些懊惱,道,「對不起向大哥,我不知道是這樣,你別把我說的話放心裡去。」

向岩脫下黑襖,還給李安生,不贊同道,「你說的很對,小兄弟你不必自責,是我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勇氣,不怪你,我想通了,從今以後好好陪著我娘子,不再去考取那虛無功名利祿了。」

向岩說完就朝岸邊走去,末了又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榆葉舟,打量了兩眼人畜無害的青衣少年,一揖到底,道,「這麼軟的船我還是第一次坐呢,謝謝你小兄弟,回去後夠我跟那幾個朋友吹噓上大半年了。」

李安生看往回頭笑著的向岩,心底突然有些悲傷,望向白牛子,開口商量道,「榆葉舟留給你,我不跟你走了,一年後我再去南林找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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