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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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沒有點燈,一片漆黑,隻有幾縷銀白的月光從窗棱縫隙裡透進來。

衛鶴景少年時在戰場上,早就練出一手夜視的好本領,故而雖然屋內昏暗,他也沒有撞上什麼物什、腳步聲與呼吸聲都微不可查,更別說驚醒屋裡睡著的沈嬌。

衛鶴景把懷裡的活物撈出來放在了一邊。那活物也乖巧,隻靜悄悄地蹲在他腳邊,不出一絲聲響。

衛鶴景看了一眼被密實床帳遮掩住的位置,確定沈嬌沒有睡醒後,再從袖中取出一包赤色香料粉末,全部撒進了香爐裡。

新加的香料燒得比一般的香料快很多,不過幾息的時間,屋內原本清淡的檀和香就被一股微甜的氣息所掩蓋。

「唔……」

衛鶴景做完這一切正準備離開,卻聽見床榻上隱約傳來沈嬌的聲音。腳下的活物動了動毛絨絨的耳朵,輕巧地越上床邊的腳踏,一雙金閃閃的豎瞳盯住衛鶴景。

衛鶴景走近拔步床,掀開絲質的輕薄床幔。

沈嬌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她皺著眉頭,呼吸漸漸急促,口中似乎還喃喃著說些什麼。

衛鶴景坐在床沿,側耳去聽。

睡夢中的沈嬌蹙著眉,聲音細微:「夫君……」

衛鶴景的眼神柔軟下來。

小姑娘離開家來到陌生的地方,身邊沒幾個熟悉的人,他這個做夫君的今晚又沒有陪著她,大概是害怕地做了噩夢。

於是他伸出手,扌莫了扌莫沈嬌的額頭,輕聲回她:「夫君在這裡,別怕。」

沈嬌不自覺地蹭了蹭他溫暖的掌心,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

衛鶴景看著她,忽然覺得小姑娘貪權圖利也沒什麼不好。橫豎自己壓得住她,再怎麼撲騰他也兜得住。雖然他隻想要相敬如賓,但如果多有幾分真情在,倒也不是壞事。

沈嬌翻了個身,握住了他的手腕,又喃喃說了句什麼。

衛鶴景附身去聽,嗅著她身上暖香,溫熱的心卻乍然涼了半截。

她說的是:「張辭,你別走。」

張辭這個人他知道,和他的小王妃有過一番糾葛。

婚前他派人查過沈嬌。沈嬌正值婚齡,大把的名門公子對她有好感,但唯一和沈嬌產生過感情上的交集的,隻有這個出身肅州的普通書生——張辭。

張辭是今年開春時來參加春闈的進士,然而心思不在科舉上,腦子裡打的是勾搭豪門貴女,做著乘龍貴婿的春秋大夢。

年初一場廟會上,那張辭幫沈嬌追回了被搶的荷包,他見沈嬌穿著華貴,篤定她是哪家的貴女,便有意勾引沈嬌,沈嬌也對他漸漸生出幾分好感。

可誰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沈嬌雖對他有幾分好感,卻沒表示出什麼婚嫁的念頭。這張辭怕自己隻吊死在一棵樹上不保險,又瞞著沈嬌,意圖勾搭另一家的貴女。

可他不知道自己勾引的是沈嬌的閨中密友許瓊。

這件事很快被沈嬌知道了,她和許瓊一合計,再也不理會那張辭了。

這是衛鶴景此前知道的版本。當時他隻以為小姑娘家沒甚心機,不曉得遇著這樣沒受虧卻又膈應人的事該如何報復,便輕輕放過了那張辭。

如今看來,原來是小姑娘一顆真心全給出去了,傷了心又不忍心傷害心上人,隻敢口上說說報復,沖著權勢忍痛嫁給他衛鶴景,日日夢中懷念情郎呢!

衛鶴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眸深邃又冰冷,聽著身邊的小姑娘繼續軟糯糯地喊夫君,心裡卻諷刺得狠。

這聲夫君指不定是叫的誰呢!

他衛鶴景自認一世英明,如果不是今晚意外來給她送解藥,怕不知道得被瞞到什麼時候。

對了,解藥。

衛鶴景扭頭看著散發著甜香的香爐,隻覺得自己一番關心愛護全是笑話。

避子湯傷身,他便決定先不碰她。知道太後在茶水裡給她下了絕嗣的藥,就匆匆忙忙去護國寺取了解藥,一路奔馬趕著回來給她解毒。怕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人害了,又特意尋了能辨百毒的靈貓來給她。

現在看來,沈三小姐心裡隻有情郎,與他衛鶴景不過是逢場作戲,怕是根本不願意給他留下子嗣吧!

腳踏上的靈貓歪著腦袋看他。半晌,乾脆地跳上床,窩在了沈嬌脖頸邊,長長地「喵——」了一聲。

衛鶴景來不及阻止這隻靈活的貓兒,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擾醒了沈嬌。

沈嬌做夢做得正舒心,卻被一聲貓叫驚醒。她揉著眼睛,恍惚間覺得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從自己額頭上移開了。

她抬眼一看,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她床邊,驚地她差點跳起來。

眼看沈嬌要尖叫起來,衛鶴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別喊,是我。」

沈嬌眨巴眨巴眼,借著漏進屋裡的微弱月光認出了他,隨機心虛又驚訝:「夫君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晚不正院睡了?」

沈嬌當然是心虛的。

她今天剛剛隱約察覺到夫君的野心,睡前為了安慰自己,想了半天他當皇帝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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