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來上兩塊蓑衣餅,要熱乎的!(1 / 2)
又過了五六日,金蓮在食坊裝筍脯,要送往縣中幾個夫人處,便聽到食客言及西門府上,果然西門慶大官人一命嗚呼,家中奴仆四散,隻吳大娘子守著家門,甚是可憐。
金蓮遠遠望著露出門頭的西門府,往事如過眼雲煙,都隨之去了。
「小娘子,來上兩塊蓑衣餅,要熱乎的!」間壁頭巾鋪子老板老楊頭遠遠喊了聲,金蓮麻利給裝了,讓迎兒送過去。
老楊頭擺手,自個兒卻過來,往裡頭看了眼,桌椅坐了七八成滿,眼中羨慕。
「小娘子,二郎還未歸家?你們三可忙壞了罷?生意好哩!」老楊頭道,接過酥香蓑衣餅大口嚼起來。
金蓮擦擦手,俏臉讓鍋中熱氣蒸騰得臉紅,笑道:「承您吉言,還成罷了。」又道:「算算日子,就這兩日快回了。」
金蓮時刻憂心,又怕武大父女兩看出來,多少不自在。
正說話間,迎兒掀開簾子,端一簸箕竹葉粽出來,抬頭恰尋到多日不見的武鬆身影。
「二爹爹?」迎兒喊了一聲,臉色一陣焦急,忙快步沖上去。
金蓮同樣瞧見武鬆模樣,頭纏著紗布巾,青布衣衫皺得乾菜樣兒,身邊有個貌美婦人扶著,隻見那女子眉眼凶狠,目似不善,身下鮮紅生絹裙,臉抹胭脂,敞開月匈脯露出桃紅紗主月要,上麵一色釵環,將將一母夜叉是也。
「二郎?你這是怎的?發生甚麼事?可受傷了?」金蓮急道。
武鬆原比歸家之日早了三四日,往東京送了東西,回來路上遇到孫二娘等人,眾人一言不合就動手,武鬆不妨腦袋挨了孫二娘一棒子,可謂不打不相識,又怕金蓮擔心是以沒將原由,隻說識得孫二娘等人,特又送自己家來。
孫二娘伴著武鬆來武家,本想邀他上二龍山,武鬆卻說家中還有渾家並大哥侄女三人,不甚放心,謝絕孫二娘好意,孫二娘倒也沒強留,兩人隻兄妹相稱。
金蓮聞言,吩咐迎兒快快燒水給武鬆梳洗,也給孫二娘倒了茶水,二娘見金蓮進退頗有章法,看著不像一般人家,卻又當街買賣,一時很是好奇,又見灶上還有炊餅粽子一類吃食,倒也不防多看了兩眼。
金蓮見了又撿了幾樣放桌上,讓孫二娘嘗了,孫二娘道:「弟妹,你這餅可比我大樹十字坡那酒店好大饅頭香哩!」
金蓮正待問何處酒店,卻聽武鬆咳嗽一聲,插言道:「二娘若是喜歡,臨回了多帶些,也給張青哥哥帶上。」
孫二娘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和我心意!」
金蓮見兩人話中遮掩,當下又不好問,見門頭迎兒忙不開手腳,便過去幫忙。
武鬆目光落在金蓮身上,久久不曾移開,孫二娘見狀,道:「兄弟如今可是歸家了,且與弟妹伉儷情深,倒是讓人羨慕。」
武鬆道:「嫂嫂說笑,張青哥哥亦是一條好漢,我等不及多已。」
孫二娘喝了茶,又略坐坐,便道:「我可要走了,你這傷也不見多重,既你要包著,想來有你的用處,兄弟多保重,有緣再見。」說著,起身出門。
金蓮見人這就要走,忙出門相送,後包了許多親手做的吃食,送與孫二娘。
武鬆剛回,卻也沒休息,不用金蓮吩咐,便往後院劈柴去,隻是身上有傷,又是傷在慣使防身器械的右手,劈柴便慢了不少。
街坊鄰居都聽武鬆回來,紛過來瞧了,見他動作不得勁,少不得擔心金蓮。
「小娘子,二郎這是傷了罷?可怎生是好?」
「這世道亂的很,連上得了景陽岡打虎的武都頭都吃虧,我等人實是擔憂。」
「這傷著哪兒了?且沒傷著那處兒罷?還沒個一兒半女,將來小娘子可沒個人依靠。」
金蓮見眾人越說越不像話,忙笑道:「多謝鄰裡費心,二郎小傷,不礙事,你們瞧,還能做活計幫襯。」
其他人便不再言語,隻武大瞧瞧把金蓮拉到一旁,看著武鬆擔憂道:「弟妹,二哥真的沒事?我打小就帶他,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金蓮道:「且看看,咱們別再他跟前說,人都還有個三災五難,二郎麵皮薄,禁不住咱們問。」
武大深以為然,隻要人能回來就好。
晚間用飯,武鬆一身汗漬,才從澡房沖洗出來,坐上飯桌,見吃飯家什都備齊了,一桌子滿滿的菜。
金蓮親捧著湯碗放他跟前,道:「二郎,我新做了黑魚湯,脆皮鴨,煨鵪鶉,且嘗嘗看。」
說著,親自夾了幾箸放武鬆碗裡,武鬆吃後,笑意儼然,道:「娘子的手藝一貫的好,武鬆很是吃得。」
眼見武鬆拿起筷子就放不下,金蓮這才徹底放心,能吃便好,身上那傷遲早好得。
飯畢,金蓮舀了熱湯,抬著桶進裡間,武鬆正在樓下擦拭兵器,聽得水聲,要上去幫忙。
武大恰好出來,笑道:「二哥坐著吧,我去搭把手。」
說完就要上樓,卻被武鬆一把攔住,道:「不勞煩大哥,我來即可。」
武大臉一僵,訕訕退了兩步,讓武鬆上樓。
金蓮來回打了幾次熱湯,早累的氣喘籲籲,正要拎起木桶加滿,斜刺裡穿過一隻手來。
「娘子歇著,我來,」武鬆道。
金蓮下意識道:「二郎你受傷了,就別動,我能乾得了,不礙事。」
不得她再說,武鬆已經轉身下樓,幾下又提著熱湯進來,滿滿倒進大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