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2 / 2）
可是今天，高二下學期開學的第一天，離高三的分班近在咫尺，薑之突然意識到，如果他還不夠努力，跟程離的分別也是早晚的事。
程離掌心在桌子下偷偷貼住他的，低聲道：「如果你跑起來，我就在前麵等你，就算你走，我也會陪你，薑哥，在你這裡我永遠是後麵那個，你想回頭時我一直都在……你想往前看，我也在。」
薑之嘴唇動了動，看著程離。
程離道：「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如果隻是想跟我在一起，那這點你不用擔心，好班去不去對我意義不大，一個我喜歡的環境才會使我的效率更高。
而我喜歡的環境是有你在的地方，所以如果到時我放著好班沒去跟你去了一個班，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不是什麼中二情緒作祟，隻是因為我不需要。」
「如果你除了想跟我在一起，還想順便掙一份不錯的前程，那也不用擔心，照現在這個進度學下去，到高考，我保證你可以上一個不錯的211，大學畢業後再加上你家人的努力，未來的光明預景可以想見。」
薑之皺起眉毛。
程離頓了頓，看著薑之眼睛，「如果你還是不甘心，想要再進一步，比如考進清北班，比如……以後跟我上同一所大學，那麼，薑哥，現在是遠遠不夠的。」
「想清楚你要什麼，為什麼好好學習，為什麼怕趕不上我？」
程離烏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看進薑之眼中，他眼窩很深，睫毛很長，乍看有種混血的蠱惑。
但偏偏眼尾像是帶了一抹天生的嫣紅，中和了一切鋒利和深刻，鼻梁白淨光滑，細膩地反射著熹微的晨光，整個人像一頭蓄勢的獵豹，也像一隻溫和的綿羊。
如此矛盾的兩種氣場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明明程離的語氣很溫和，薑之卻聽出了一絲質問。
——我到底想要什麼？
那一瞬間，周圍的聲音潮水般散去，老郭滔滔不絕的動員聲，周圍竊竊的私語聲，以及更微小的、書頁摩擦、桌椅挪動，甚至是筆尖的沙沙聲，都消失不見。
薑之的世界仿佛隻剩下一個程離——程離在問他到底要什麼。
第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炸出。
要你。
要你啊。
老子不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想進一個班以後上一個大學，所以才拚死拚活學的啊。
但緊接著有一個更微小的聲音在說，也不全是。
他腦海中閃過小學初中，那個隨著大流學習，偶爾逃課，基本還是按時交作業，時不時寫得好了被老師表揚一番，期末也能拿幾個獎狀回家的自己。
中考完一念之差，沒去本市一中，來了瀾水三中。
「這孫子他媽誰啊，這麼吊？」
「哪來的，懂不懂規矩？！」
那段被針對，被「教規矩」的日子是三中給他上的第一課，此後他的精力不知不覺被這些事情占據，等回過神來時，當初那個深淵屠龍者也已經高坐明台，變成執劍之人，身陷囹圄。
可這從來不是他想要的。
有個聲音不斷在叫囂，要回去，回到正軌上，你跟他們不一樣，你不能這樣一輩子混過去。
可這聲音就像半夢半醒間冒出的念頭，一旦睜開眼睛，看見三中雪白的高牆，就又不知被放回了哪個犄角旮旯。
終於潮水褪去，周圍的聲音又清晰地湧入薑之耳中，老郭振奮的詞調還在不絕於耳：
「首先就是咱們的第一次月考，在月底，好好想想吧，該拿出什麼態度對這次考試，三次月考，一次期中，一次期末，最後一錘定音，同學們，這是你們自己的未來啊……」
這時一陣風從窗外吹來，桌麵上被吹得呲啦作響，紙頁翻飛間薑之看見了上學期老郭給他留的那句話：
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
「如果你還是不甘心，想要再進一步，比如考進清北班，比如……以後跟我上同一所大學，那麼，薑哥，現在是遠遠不夠的。」
「想清楚你要什麼，為什麼好好學習，為什麼怕趕不上我？」
好好學習是為了前途，怕趕不上你是為了你。
我不想作為一個廢物跟在你身邊，旗鼓相當的愛才讓人心安。
又是一陣風呼呼吹過，遠處瀾水湖畔的蘆葦盪開波浪，成片的沙沙聲透過窗子傳來，寫著那句話的本子吹開又合上，仿佛隻為了在這個時間節點給薑之一些提示。
他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落，回握住程離的手，聲音很輕，帶著他嗓音獨特的質感，卻有某種堅定的東西深藏其中，「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好好學不隻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畢竟……」薑之想了想說：「老子以前成績也不差，不能上了三年高中越上越回去，而且學都學了，吃一分苦是苦，吃十分苦也是苦，那乾脆再努把力，考個最牛逼的大學。」
程離瞳仁靜靜注視著他，更深處慢慢聚起光芒，這樣的薑之是他不常見的，意氣風發之處用在學習上，去認真思考規劃自己的將來，他的每一次認真凝視，每一次皺眉，淩厲黑發下每一個表情，都在慢慢織就自己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