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第一場秋雨來的安靜,細細密密敲打車窗,貼服在玻璃蜿蜒而下,安靜匯聚成流。
岑馨從上車就陷入沉默,她側過身,視線投向窗外。
朝南溪回完消息,點點岑馨的肩膀,她轉過身來,嘴裡被順勢塞進一顆糖。
潔白的牙齒咬著粉色硬糖,舌尖抵著不敢動,疑惑浮現在波光充盈的眼裡。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
說著,朝南溪拉開背包,裡麵裝滿糖果。彩色的糖紙各不相同,像是一個個五光十色的美夢。
岑馨哭笑不得,她不過是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對南溪和盤托出,就收到了各種各樣的糖。除了南溪背包裡的這些,家裡還堆著五六七八種。
「你也不怕我吃多了發胖。」
岑馨輕舔一口,草莓味酸甜,含入唇中,緊張的情緒得到舒緩。
「你現在不但不胖,甚至偏瘦,」朝南溪左右打量,最終得出結論,「營養師得安排上。」
朝南溪早就看出岑馨在緊張,之所以沒有安撫,是因為緊張本身不是一件壞事。
通往娛樂圈的路一旦開啟,注定波折多變,隻有保持警惕和緊張,才能守住本心不動搖。
這是她上輩子磕磕絆絆間總結下的經驗,完全適用於現在的萌新小助理。
與此同時有個不同她沒有點明,那就是:岑馨有她。
要怎麼才能迅速平靜?岑馨越是想讓南溪看到雲淡風輕的一麵,越會因為紛亂的思緒無法平靜。
其實早在南溪說要送她去參加演員綜藝,她就已經深陷在緊張之中無法動彈。
岑馨深知,越是希望得到南溪的滿意和肯定,緊張感就隨之更深。
之所以沒有選擇逃避,是因為她清楚地意識到,她喜歡被南溪注視、重視。
岑馨轉向南溪,從她的眉眼間找尋答案。
心裡的念頭既然壓不住,至少要讓表麵上看起是平靜的,於是岑馨開始描摹復製南溪的表情,不放過任何細節。
麵對岑馨的快速變臉,朝南溪勾起唇,「果然沒看錯你。」
小助理竟然在模仿她,並且要點都抓住了。
這種心情,和看到自家貓開始模仿自己的行為時收獲的欣喜是等同的。
無人遠郊,荒涼破敗,朝南溪下車後信步閒庭,甚至沒有做偽裝。
「我們去哪?」
岑馨看看四周,不由跟緊了些,這裡正在等待改造重建,人跡罕至。
「現在才問?」
站在門前,朝南溪拉住門把手。越發覺得,陷入緊張狀態的小助理說不出的呆萌。
「進去不就知道了。」
朝南溪說著,推開大門,室內燈依次亮起,明如白晝。
岑馨一湊過去,就被深深吸引,她難掩欣喜地跑進去,環視四周。
這是一個劇場,麵積不大,配備齊全。
燈光,舞台,階梯狀座椅。岑馨看著紅絲絨幕布出了神,她深知那後麵藏有無限可能,而她第一次距離夢想這麼近。
朝南溪單手撐在舞台邊緣,一用力就上去了,她向岑馨伸出手:「上來!」
岑馨早就忘了緊張和怯懦,迫不及待地將手放在南溪手心,雙手交握著登上台。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舞台視角看台下,開闊的視角在強光的照射下失了具象。
期待感持續高漲的同時,岑馨雀躍地期盼這個小世界能夠由她來掌管。
「準備好了嗎?」
朝南溪走向舞台側邊,手裡牽起幕布的拉繩。
帶著拆禮物之前的忐忑和期許,岑馨點點頭。
幕布拉開,劇場其他燈隨之熄滅,隻留一盞聚光燈於台上,圈出一處高光區。
這就是朝南溪送給岑馨的禮物,岑馨的第一次表演即將在這裡開始。
岑馨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酸澀擴散在鼻腔,這種酸意並非此前的酸楚、委屈抑或不甘,而是被看到並滿足後的驚喜和撫慰。
朝南溪席地而坐在舞台正前方,念起《尼羅河贊歌》*的第一句,伴隨著她的台詞,岑馨被帶入到最喜歡的舞台劇之中。
她是尼羅河邊仰望戰士的少女,也是和命運不斷抗爭的自由女神,當她望向黑暗中南溪所處的方向,眼裡迸發出劇中想要呈現的強烈愛意。
近距離看岑馨,朝南溪心裡同樣是無法言喻的震撼。當岑馨進入狀態,無需服裝和配角,她一個人就能將陷入思慕的女孩活靈活現呈現而出。
肢體的舒展,表情的靈動,加上她那雙被上天偏愛的眼眸,朝南溪不知不覺忘了分析,跟著岑馨走入那個動人的故事。
一幕戲即將結束,岑馨走到南溪身前。
這一刻,她們不是地位懸殊的明星和助理,隻是相識於尼羅河旁的少年和少女。
勇敢的女孩采下河邊最美的一朵花,懷揣著青澀的喜歡和無所畏懼的決心,走到少年身前。
「這一朵,足以和你的寶劍相配。」
這是全戲之中最重要的點睛之筆,少女的悸動帶著年齡特有的美,同時人物本身具備從未被階級差異所約束的反叛精神。
女孩拿起最好看的一朵花,略過戰士手邊鋒利的冷兵器,放在戰士肩側。
之後,她擁抱過去。
朝南溪明知道岑馨是入了戲,但這個主動的擁抱卻讓她失了神。
拋開憂慮的枷鎖,岑馨身上閃動著自信的光,於高處相遇的心境是不同的,這一刻竟讓朝南溪萌生出她想要勢均力敵的愛人這個瘋狂的想法。
花香隨著貼近說來就來,甜柚伴隨著生澀的動作直接撞進朝南溪心裡,小助理應當是吃多了糖,柔軟的懷中泛著甜。
這不對勁,朝南溪沒能跟上進度,做出劇本上的動作,她僵在岑馨的懷中忘了所有。
腺體蓬勃跳動,鼓動著她做出超越劇本的行為。
原劇中,少年舉起長劍,為女孩的莽撞而不悅。而當下,朝南溪在信息素的牽動下,呼應著,環抱回去。
不是沖動後的懊悔,而是順應後的滿足。朝南溪靠在岑馨耳側,心跳聲就要沖破月匈腔。
酣暢淋漓,岑馨說完最後一句台詞,加重了和朝南溪的擁抱,大夢得償的痛快,讓她陷入喜悅和激動之中。
她真的好感謝南溪,感謝她給了她夢寐以求的一切,感謝她現在所經歷的和夢中不同。
她真的,好喜歡這個正在她懷中的人。
「還緊張嗎?」
朝南溪咬痛舌尖,才將視線從岑馨的脖子上轉移開,她不動聲色向旁邊拉開距離。
「我會一直記住這個感覺,如果怕就不斷回溯。」
岑馨的臉在聚光燈找不到的地方火燒火燎,她竟然主動抱了南溪。
驚世駭俗的舉動可以歸結於入戲太深,但她無法自我欺騙的是,她依戀那個懷抱。
將這份不合時宜的悸動死死鎮壓,岑馨做出一個決定:南溪注定會成為如鑽石般耀眼的星辰,而她甘願成為這顆鑽上的一個星麵,哪怕隻有一點,都希望能夠為她增添光華。
劇場的燈重新亮起,朝南溪和岑馨頭對頭躺在舞台正中。
「岑馨,你之前覺得我會怎麼樣為你做出安排?」
如果沒看錯,岑馨剛剛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我以為……」
岑馨頓了頓,接著說:「我以為你會帶我去見見心理醫生,畢竟我對攝像機恐懼。」
她之前不是沒有去劇組麵試過,但都因為對攝像機的恐懼失敗了。
拋去演繹的部分不講,岑馨一直因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而困擾。
「那是專業人士要做的事,」朝南溪自然幫岑馨作了安排,隻不過實施者並不是她,「我隻是單純想看看,你的熱愛是建立在幻想上的空中閣樓,還是你的能力足夠支撐你實現所求。」
朝南溪從躺著轉為俯趴,從上方和岑馨的目光相遇。
「事實證明,我的眼光真的很好,你不會讓我砸了招牌。」
她故作市儈的語氣,逗笑了岑馨。岑馨哪裡不清楚,從她們相識至今,都是眼前這個人在對她不斷付出。
「時間差不多了,」朝南溪站起身,「岑馨,接下來這件事,就需要你自己去完成了。」
從劇場離開時,室內燈光過渡到日光,讓岑馨產生出恍如隔日的感覺。她跟隨南溪,走到後備箱前。
「這是一部相機,這是城市地圖,我給你5個小時,隨便你去哪裡,隨便你要拍什麼,我希望你把你眼裡最動人的畫麵帶回來給我。」
這算什麼任務?
岑馨毫無壓力的接過,隻當為南溪的vlog搜集素材。
「我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
朝南溪補充著,將肩頭的背包為岑馨背上,「這些糖,就是給你的獎勵。」
岑馨坐上公交車,腦袋裡反反復復都是南溪想要看什麼。
陷入思考的岑馨不知道,公交車後有一輛拍攝車輛緊緊跟隨。車裡除了工作人員,還坐著南溪、薛染,還有演員綜藝的導演。
他們的拍攝從岑馨離開劇場時就開始了,一舉一動都在鏡頭之中。
公交車停,第一站岑馨選擇了位於城中的遊樂場。
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充滿童趣的色澤和卡通形象,她按下快門將這些最純粹的快樂定格。
追逐的小蘿卜頭們不小心撞到岑馨,接連道歉的同時將糖果遞給岑馨。想起背包裡的糖,岑馨抑製不住笑容。
鏡頭之中,那個笑容暖意洋洋,眼角眉梢都在透出喜色。
薛染作為第二熟悉岑馨的人,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好美。
從遊樂場離開,岑馨去到濕地公園,碧綠開闊的湖麵上,蘆葦成片。一陣風過,鳥語花香伴隨,她記錄下天鵝振翅的瞬間。
她身後高空有無人機在跟隨,將畫麵實時傳送回拍攝車輛。
岑馨不施粉黛,自然清新的氣質很容易吸引好感,導演原本打定主意要拒絕的念頭,動搖了。
「薛染,我不否認你推薦的選手很上鏡,但如果不是我曾經欠過你人情,真的不想讓她上節目。」
《新人演員挑戰賽》的導演糾結到直撓頭,在拒絕還是同意之間舉棋不定。
「理由呢?」
朝南溪盯著鏡頭中的岑馨,記錄著適合岑馨的上鏡角度,以及鏡頭中的不足。
「實話實說,雖然這檔節目打著全民參與的旗號,但你看最後成名的人哪個沒有來頭
?」
導演也是個直接的人,直接列舉出幾個名字:「這些都是節目的黑馬,但他們不是學院派,就是有噱頭自帶流量。」
「你家這個藝人,我不知道能有什麼宣傳熱點,能讓她在投票環節裡脫穎而出。」
薛染看南溪,其實她之前說過差不多的話。
岑馨太素了,而且一點專業培訓都沒接受過,到了比賽階段,短板會很明顯。
「誰說她沒有熱度,」朝南溪隨著鏡頭中的岑馨微笑而微笑,「她將會是南溪工作室名下的第一個簽約藝人。」
「也是五年內唯一的簽約藝人。」
「你說,這樣的深度捆綁所帶來的流量,有誰能比?」
導演雖然心動了,卻不傻,他搖搖頭依舊不看好:「就你們那個公司對你的態度,我可不信能給這個新人多少優待。」
節目組收到的推薦是公司的另一位,很明顯被南溪重視的選手並沒有得到經紀公司的支持。
在這樣的綜藝節目中,公司所能提供的宣傳支持真的太重要了。
朝南溪沒把話說清楚,故意賣了個關子:「先別急著否定,我們兩周後再看。」
送走導演,岑馨接下來的拍攝南溪沒有再跟。她和薛染回到保姆車裡,說起正事。
「距離你合約到期其實也就一年多了,你確定要在這時候和公司撕破臉解約?」
薛染自詡膽大包天,但是遇到南溪後發現她才哪到哪。
南溪的行事作風不拘泥於任何環境,總能在最凶險的情況中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不是我要撕破臉,而是公司早就看我不爽,這時候與其被動,不如轉危為安,把主動權搶過來。」
朝南溪翻看薛染搜集的證據,黑粉的騷擾事件很快就能解決,但她要的不僅是讓這些人付出代價,還想帶出一部分社會影響力。
車內安靜,薛染和朝南溪各自翻看資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平靜。
「我猜,不會有什麼好事。」
薛染看著號碼,赫然來自於公司。南溪這些天是沒有日程安排的,突然來電,不懷好意。
「誰知道呢,」朝南溪一點不擔心,「說不定就是機會。」
薛染接通後打開揚聲,是楊董派係的管理層。
「小薛啊,公司有一個重要的客人需要接待,南溪沒什麼事兒,我發你個地址,下午六點你帶著人過來。」
薛染沒表態,和南溪交換了一個眼神,公司這是要南溪去陪酒?
朝南溪看了眼地址,點點頭讓薛染應下,她把地址發送出去後,成竹在月匈。
「楊董是瘋了嗎?竟然讓你去陪酒。」
薛染氣節,她最煩的莫過於強迫藝人去酒局。有些人想要走捷徑,這種主動選擇她不發表看法。但公司明顯是在強迫,話裡話外透出不去就讓南溪好看的意圖。
收到回復,朝南溪的臉上透出興奮,「誰說不是,讓我這個alha去作陪?不過解約的機會就要被親手送上,挺好。」
-
岑馨提著排長隊買到的甜品火速趕回家,南溪想吃很久了。本以為南溪會在家裡等她,誰知道房間裡空空如也。
岑馨聯係薛染,又給南溪電話,奇怪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回應。
她打開微博,看到南溪最新的狀態是一張風景照,照片下的地點定位,讓岑馨大驚失色。
那裡別人不知道,可她卻通過夢境得知許久以後才會曝光的真相。
披著高雅外皮的文藝會所,其實是權錢交易的聲色場,許久之後因為藝人自殺,齷齪和罪惡才會被披露出來。
南溪為什麼會去那裡?
岑馨在得不到答案的當下奪門而出,無論如何,她要把南溪帶回來。
楊董和幾位老朋友坐在包廂裡,聊天之餘時不時看門口幾眼。他約的人大多都到了,目前隻差南溪。
南溪作為公司的重點藝人,就連王嵐都沒讓她出席過這種應酬。可今天來的貴客裡,有一位指明要見南溪。
他怎麼會不滿足這個小小的要求?
其實楊董並不是不可以推掉,但他就是想讓南溪來。她太過驕縱自負,並且越來越不聽公司的話。
對於無法掌控的對象,楊董甘願親自折了她的翅膀,然後將人踐踏進塵埃裡。
包廂門被輕敲幾下,侍者從外側打開包廂的門。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聚集在一起,紛紛猜測是誰來了。
朝南溪在眾人的矚目中,穿著黑色寬肩帶禮服走入。
優越的肩頸線條展露而出,長發做出復古大卷,銀色細高跟鞋上帶綁帶,隨著行走讓人情不自禁看向她纖細的踝。
烈焰紅唇很襯她,迎麵走來艷光四-射,耳朵上綴著祖母綠耳飾,高貴不可攀。
她進去,忽略了楊董身邊的座位,讓侍者在門邊加了一張椅子,和其他人之間隔開一道隱形的屏障。
「南溪,為什麼不過來坐?」
楊董年輕的時候在影壇聲名鵲起,皮相氣質都是極好的。初出社會的新人總會被他這幅樣子騙到,可朝南溪不會。
白色的西裝穿在對方身上真是糟蹋了,再乾淨的顏色也掩蓋不了從楊董身上傳出的惡臭。
他眼中的控製欲呈病態化,隱藏的很好,旁人很難發現。
那目光讓南溪覺得惡心,是侵占是不懷好意。
南溪沒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問:「聽說有一位點明讓我陪,我就是想看看,是誰?」
桌上酒,盤中菜,包括充斥在空氣中的工業淡香,明顯都加了東西。這些和朝南溪上輩子見過的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南溪,你來遲了還這麼大氣性,是不是不太合適?」
和楊董一路的董事出言指責,指著紅酒杯給出明路。
南溪什麼都不說,靜靜坐著,看各路妖魔鬼怪怎麼樣逼她就範。
月要間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手,朝南溪側過一看,是一個alha。
「我是你的影迷,你的每部電影我都看,認識一下吧?」
這話沒有問題,可舉在朝南溪麵前的酒帶著不容拒絕。
朝南溪冷笑著打翻酒杯,任憑酒液灑在地上,不留情麵。
包廂裡的人並不知道,在南溪麵前上演的勸酒和威逼正通過手機直播給千千萬萬的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