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雲水城(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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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漁」將林驚微一路引向城主府的禁地。

一路上越走越偏僻,就連燭光都沒有了,伸手不見五指,四周十分安靜,偶爾響起的一聲蟲鳴都像是在耳邊炸開一般,驚得人汗毛直立。

林驚微是修真之人,五感敏銳,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中,也依舊不受任何影響,腳下似乎踩到了枯枝爛葉,林驚微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後又繼續跟在「江秋漁」身後。

饒是她再信任江秋漁,此刻也不得不低聲問道:

「師妹,這裡究竟是何處?」

「江秋漁」嘴角裂開的弧度越來越大,仿佛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牙齒鋒利無比,那張臉徹底扭曲變形,再瞧不出一絲屬於江秋漁的痕跡。

她背對著林驚微,盡管麵目已經變得十分醜陋,聲音卻還依舊甜膩動人。

「師姐,我也是碰巧發現的,這地方魔氣濃鬱,咱們若是不摧毀此處,怕是城中還有更多人會被魔族殘害。」

「江秋漁」一早便想好了借口,這些正道人士自詡為救世主,心裡裝著的都是天下蒼生,隻要自己用城中的百姓作為理由,不怕她不上當。

果然,林驚微並不曾對她起疑,反而還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師妹,你說的對,咱們若是不殺盡這些魔族,隻怕她們以後還要做亂。」

這話分明是「江秋漁」提出來的,可不知為何,聽見林驚微這樣說,她的心裡卻升起了一股危機感,仿佛有一把利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難道這人已經察覺到自己身份有異了?

可她若是真的發現了,又為何乖乖地跟著自己進來?

方才林驚微的那番話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說給她聽?

「江秋漁」心裡閃過了一陣不安,可聞到身後那人純淨的靈力時,她眼底的猶豫最終還是被貪婪所取代,那雙眼赤紅無比,麵目徹底猙獰扭曲,就跟流著涎水的惡獸一般,想吸乾身後之人的一身靈力,再把她吞食入腹,將她徹底變為自己口中的美食。

林驚微隱約聞到了一股屍體腐爛後的腥臭味,她慶幸真正的江秋漁不在,若是阿漁聞到這股味道,怕是又要被熏到雙眼通紅。

這地方的死氣如此之重,這些魔族不知道害了多少的人,林驚微指尖微動,一根灰白的骨針被她夾在二指之間,蓄勢待發。

周圍逐漸被濃鬱的黑霧籠罩,再瞧不見一絲光芒,在那些遮天蔽日的黑霧之中,似乎隱藏著極為危險的存在,這下連蟲鳴聲都聽不見了,耳邊極為安靜,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林驚微凝神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隻覺得前麵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沉重,逐漸與其他腳步聲重疊在一起,仿佛不止一個人在行走。

林驚微眯了眯眼眸,「師妹?」

「江秋漁」已經沒有那個耐心去跟她扮演情深意重的師姐妹了,林驚微已然踏進了它們一開始布置的陷阱當中,她獰笑一聲,周圍忽然卷起了一陣狂風,黑霧彌漫,將林驚微徹底包裹其中。

這一陣狂風吹得人雙眼生疼,林驚微的長發和衣擺被吹得在空中肆意飛舞,她卻巍然不動,手中的龍骨針甩了出去,雙手在空中結印,龍骨針一分為二,又分裂成九九八十一根,在她周圍圍成一圈,將那些妄圖吞噬她的魔氣逼得不停後退。

霜須專克一切邪魔之氣,林驚微口中低聲默念著法訣,八十一根龍骨針不停旋轉著,一股純淨凜冽的靈力從龍骨針排列的陣法中溢了出來。

林驚微猛地睜開眼,周身靈力凝聚到極致後,轟然四散開來,耀眼的白光照亮了這一片天地,林驚微身處白光中央,腳踩靈力形成的遊龍,手中握著一把灰藍色的神劍,劍氣洶湧中,她的目光格外冷淡,滿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從她身側擴散的靈力裹挾著肅殺的劍意,以摧毀一切的氣勢撞上了縈繞在周圍的厚重魔氣!

兩相撞擊之下,巨大的靈力波動絞斷了四周高大的樹木,地上的枯枝爛葉也徹底碎成了渣!

方才還陰暗可怖的禁地,瞬間被林驚微毀得一片狼藉。

比起她那一日在枕元城外渡劫時的場景,也差不了多少了。

想要吞噬她的魔氣被靈力徹底絞散,隱藏在魔氣之後的魔物們也再難遁形。

「江秋漁」雖然躲得快,用魔氣將自己重重包圍,卻也依舊不敵林驚微那凜冽的劍氣,剛才她最積極,想第一個將林驚微吞噬,此刻受的傷也最重。

她捂著心口,那張臉依舊是江秋漁的模樣,此刻正一副淚光瑩瑩的樣子,滿眼受傷地看著林驚微,質問道:「師姐,你為何要出手傷我?」

唇邊的血漬鮮紅刺眼。

林驚微握緊手中的本命劍,語氣如冰霜般刺骨:「你頂著這張臉跟我說話,隻會讓我更想殺了你。」

「江秋漁」:??

這人不是你師妹嗎?

你怎麼會想殺了自己的師妹?!

有你這樣做師姐的嗎?!!

不等「江秋漁」出聲質問,林驚微已然握緊了手中的浮月流光,灰藍色的劍身上流轉著耀眼的光華,劍氣洶湧而出,她足尖輕點腳下的遊龍,飛身揮動著本命劍,一招春風送影直直地襲向「江秋漁」。

「江秋漁」隻覺得渾身都被那股透入骨髓的寒意給凍住了,一時間竟然完全無法做出躲避的動作,雙腿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她別無他法,隻能操縱著魔氣,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保護罩,以抵擋林驚微這充滿殺氣的一招。

片片飛散的霜花吹散了濃鬱的黑霧,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林驚微的劍意是最純粹的殺戮,她的劍下有著無數魔族的性命,本身就對魔物有著一定的壓製作用。

「江秋漁」隻覺得那把利刃仿佛已經劈開了自己的身體,她頭一次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震顫和恐懼,什麼想法也沒有了,一心隻想逃命!

這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殺神?!

怎麼會這般駭人?!

「江秋漁」一邊口吐鮮血,一邊狼狽地躲避著洶湧而至的劍光,她在心裡思索著逃生的計策,不知怎麼的,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下意識地大聲問道:「你是清河劍派的林驚微?!」

那位傳說中天資卓絕,修真界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最是厭惡魔族的清蘅君?!

除了清蘅君之外,「江秋漁」想不到還有哪個劍修能帶給她如此強大的壓迫感,何況眼前的這個劍修是冰靈根,巧了,清蘅君也是冰靈根。

「江秋漁」在地上翻滾了兩圈,不顧自己渾身是傷,散亂的頭發中還夾雜了幾片枯黃的樹葉,她睜大一雙血紅的眼睛瞪著林驚微,聲音都在打顫,「清蘅君!你不是被魔尊抓到魔宮裡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此?!」

林驚微被魔尊抓走之前,在九州大陸橫行的魔物人人自危,生怕遇上了這煞神。

林驚微對魔族的厭惡人盡皆知,不知道有多少魔物死在了她的手上,那把本命劍更是有名,幾乎沒有魔物認不出來。

「江秋漁」方才也是被林驚微打懵了,竟然連這麼明顯的事實都沒能看出來!

若說林驚微真的隻是普通的劍修,「江秋漁」尚且還有信心拿下她,可一想到她是那位傳說中的清蘅君,修煉的功法仿佛專為克製魔氣而生,靈根更是純淨凜冽的變異冰靈根,兩相作用之下,怕是隻有化神期以上的魔物才有信心與之一戰。

她此時尚且還不知道,就連化神後期的薛如霧都沒能在林驚微手下挺過多少招,最後被林驚微逼得不得不自爆,妄想以此跟林驚微同歸於盡。

可惜的是,哪怕她以神魂盡滅為代價,也隻是讓林驚微受了些傷,並不曾給對方帶來多大影響。

按照江秋漁的說法,主角就是哪怕隻剩了一絲殘血,都能原地進階越級挑戰的逆天之人。

跟主角作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不妨洗乾淨自己的脖子,主動遞到主角麵前去,還能死得痛快一些。

林驚微既然選擇了使用浮月流光,便是不怕被人認出她的身份來。

「江秋漁」雖然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心中卻更加恐懼,這說明林驚微壓根不打算留活口,她今日怕是難逃一死!

想到這裡,「江秋漁」的麵目也凶狠起來,反正逃也逃不了,不妨盡力一試,也讓她看看這位傳說中的清蘅君,是否真就有那般厲害。

她控製著那些圍在四周的魔物,朝林驚微沖了過去,自己則是躲在最後麵,用層層黑霧將林驚微包圍,妄圖將她拖入幻境當中。

林驚微揮劍將那些魔物盡數斬於劍下,周身的氣勢更加冷淡,夾雜著霜雪的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那些低級的魔物往往還沒能近得了她的身,便已經化作一股黑霧消散了。

躲在後麵的魔物咬牙切齒,一邊抖著手聯係更加厲害的魔物,一邊操縱著那些低級魔物去送死。

這魔物雖然頂著江秋漁的臉,實則卻並不長這樣,嚴格來說,她根本沒有臉。

這種魔物的名字喚作人麵魘,最擅長扮作他人的樣子,用以迷惑那人身邊的親近之人,等到對方毫無防備之時,再將人一口吞下,以增長自身修為。

人麵魘除了幻化成他人的模樣,還極為擅長幻境之術,若不是林驚微心智堅定,壓根不受她的影響,此刻恐怕已經被她迷惑,當真相信了她便是江秋漁。

人麵魘製造的幻境比在不憂城遇見的佛像幻化出來的要真實得多,隻聽見四周嗚咽四起,仿佛是一名女子在悲泣,聲音格外哀怨淒歷,斷斷續續的,聽得人背脊發涼。

林驚微隻覺得眼前微微有白光閃過,隨後不遠處便出現了許多的人影,竟然是各大門派的弟子!

他們將一個人圍在中央,嘴上不住地罵著什麼,被圍在中間那個人渾身是傷,丹田處插著一把鋒利的長劍。

林驚微一眼便看了出來,插在女子丹田處的那把劍,正是浮月流光!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閃過,手中的浮月流光便嗡嗡作響,劍身細細地抖動著,似乎在應和著她。

林驚微猛然反應過來,知道了那人麵魘幻化出來的究竟是何場景。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那遭受萬人唾罵的女子便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讓林驚微無比眼熟的麵容,她虛弱至極,一身素白的衣衫被鮮血染濕,正雙眼通紅地看著林驚微,唇角不斷溢出鮮血。

「殺了她!」

「清蘅君,快動手啊!」

「你還在猶豫什麼?!」

「……」

四周那些身穿不同門派弟子服的人不斷沖她大聲喊著,林驚微甚至在裡麵看見了師尊的身影,賀雲歧麵色嚴肅地沖她點了點頭,「驚微,動手吧。」

他的嘴唇動了動,仿佛在為林驚微下最後的命令:「殺了她。」

林驚微頂著眾人的目光,手中的劍似乎有千斤重,她怔怔地看著最中心的江秋漁,明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假象,可她的手還是抖得厲害,浮月流光似乎下一刻便要從手心裡脫落。

即便是假象,這一幕也依舊戳中了林驚微心底最深的恐懼和執念,她害怕真有那麼一天,她必須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握著劍親手殺了江秋漁。

這明明是她一開始最期待的事情,如今卻也成了她最害怕的事。

她步步為營,為的不就是殺了江秋漁嗎?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便已經無法將劍尖對準江秋漁了。

人麵魘並不清楚林驚微跟江秋漁之間究竟是何關係,還真以為江秋漁隻是林驚微的師妹。

盡管她至今都沒弄懂,本該被關押在魔宮中的林驚微,為何會出現在雲水城。

但這並不妨礙她根據林驚微方才的那句話,故意幻化出了這樣一幕,眼看著林驚微手中的劍即將掉落,人麵魘不由得露出了興奮的表情,眼底的貪婪和渴望愈發明顯。

隻要林驚微有片刻的猶豫,人麵魘便能侵入她的識海之中,徹底掌控她的心智和思緒,將林驚微變成自己口中的一道美食。

她仿佛已經聞到了林驚微身上的香氣,不愧是最有希望飛升的清蘅君,這一身至陽至純的靈力,對魔物來說就是大補之物!

她躲在層層黑霧之後,悄悄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隻等著林驚微扔開手中的劍,她便能一口咬掉對方的腦袋!

正在緊張之時,林驚微身上的霜雪氣息忽然越發濃鬱,在飛散的霜花之間,倏地飛出了一隻隻由雪花凝成的大雁。

這些大雁一邊飛,一邊發出了嘎嘎的聲音,翅膀扇動的時候,狂風又起,它們在風中巍然不動,隻是漸漸排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人麵魘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髒一緊,仿佛被一隻手狠狠攥住似的,身為魔物的直覺提醒她,此刻最好有多遠逃多遠!

可惜她還來不及轉身逃跑,那些在空中飛懸著的雪雁忽然直直地朝它沖了過來,冷冽的氣息徹底鎖死了她逃生的道路,人麵魘隻來得及看清那些雪雁揮動的翅膀,隨後便眼前一黑,徹底消散在了天地間。

人麵魘死後,由她幻化出來的幻境也徹底崩塌,林驚微眼前的這些人俱都化作黑霧消散了,她站在一片冰雪之間,那張臉似乎比方才蒼白了一些,緊抿的唇失了血色,透著幾分虛弱和疲倦。

一些在空氣中飛舞著的雪雁並不曾消失,而是繼續同剩下的魔物纏鬥在一起。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失去了人麵魘的操縱,這些低級魔物完全不是雪雁的對手,不一會兒便被劍氣徹底擊散,空氣中那股屍體腐爛後的味道也漸漸被霜雪的冷冽氣息所覆蓋。

低級魔物死亡後,這些雪雁也逐漸化作霜花消散了。

它們並不存在,隻是林驚微用靈力和劍氣幻化出來的,此乃《霽雪劍法》中的另一招,名為雁過驚聲,比春風送影的威力更大,也更消耗靈力。

林驚微閉了閉眼,努力揮去腦海中的畫麵。

雖說人麵魘並不曾傷到她,卻也終究給她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林驚微的心情比方才更加低落陰鬱,對這些傷人性命的魔物也更加憎恨。

她甚至想,若不是這些魔物作祟,她與江秋漁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隨著魔物的死亡,四周重新歸於平靜,林驚微直覺真正危險的存在並未消亡,而是還藏在禁地最深處,她睜開眼,目光堅定決絕,毫不猶豫地踏進了危險之中。

——

這邊,江秋漁也正如同貓戲耗子一般,拿趙遷和顧漪涵尋開心。

她故作驚慌,往床榻後麵躲了躲,「你們想做什麼?」

趙遷嘿嘿一笑,眼裡透著幾分淫邪和凶狠,「阿漁姑娘,我本想好好待你,你卻三番兩次地拒絕我,真是讓我好生難過。」

江秋漁雙眼微紅,滿臉寫著驚慌和憤怒,假裝被捆在身後的手卻忍不住握成了拳頭。

這人看著真是太油膩了!

係統無語:【別玩了,女主這麼久沒來,說不定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這城主府中除了顧漪涵之外,還有其他危險的存在,女主就算再厲害,現在畢竟也隻有合體後期,萬一不小心受了傷,說不定會對後續劇情造成影響。

江秋漁嘖了聲,「我還等著她來救我呢,怎麼能主動去救她?」

那不是亂了套了嗎?

係統:【那你也別演了,趕緊把這兩個人解決了。】

不知是不是跟江秋漁綁定久了,係統心裡也對這種油膩男人產生了一定的排斥和厭惡,明明它一開始還會在江秋漁麵前替付星逸說好話,現在看趙遷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興許是因為趙遷比付星逸更令人生厭,係統難得主動催促江秋漁破壞劇情,【殺了他們之後,再慢慢玩也不遲。】

江秋漁微微垂眸,掩住眸底的精光,「好好好,都聽你的。」

真拿你沒辦法。

係統:???

此時,趙遷已經迫不及待地走了過來,邊走邊解開了自己的月要帶,看樣子是想在這兒對江秋漁做些什麼。

更讓江秋漁感到離譜的是,顧漪涵居然還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滿眼興味地看著這一幕,根本沒有回避的打算。

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兒子想要寵幸女子,當娘的居然打算在旁邊看著?

且看趙遷與顧漪涵臉上的神色,這兩人仿佛對此事已經習以為常,興許之前她們已經這樣做過許多次了。

饒是江秋漁再變態,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雖然也喜歡在人前調戲林驚微,但做得最過分的,也不過是扌莫一扌莫罷了,就連親親的時候,她都將江折露扔進了床榻間,不許她偷窺。

這倆母子玩得可太花了!

江秋漁背在身後的指尖動了動,捆住她雙手的繩索驟然一鬆,她將自己的手腕從繩索中解救出來,好整以暇地看著麵前的兩人。

「顧夫人,你這樣做,就不怕我師姐找你尋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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