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無情道(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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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痛意令江秋漁眼前陣陣發黑,她對疼痛很敏感,再細小的傷口都能感受到強烈的疼痛感,更遑論這樣重的傷勢。

在不憂城時,她被薛如霧一刀砍中後背,盡管是有意為之,江秋漁也疼得幾欲昏迷,緩了許久才勉強打起精神,趕回春雲樓去找林驚微。

眼下她受的傷比那一日重了十倍不止,江秋漁甚至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碎了,癱軟的四肢抖了兩下,痛得壓根抬不起來。

狐狸眼裡滲出了兩滴熱淚,打濕了髒汙的毛發,留下兩道濕漉的水跡。

江秋漁那雙向來嫵媚動人的眼裡瞧不見一絲光芒,她側躺在沙塵裡,極力忍耐五髒六腑裡翻攪的疼痛,內髒仿佛要被碾成碎肉一般,痛得她不斷嗚咽,聲音淒厲而虛弱。

她渾身動彈不得,唯有身後的尾巴尖無力地拍了拍,揚起一點兒飛沙。

金絲縷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虛弱和痛苦,化作一條金黃色的巨蛇,將白狐狸牢牢地護在了自己的身下,用身體抵擋鋒利的劍刃。

江秋漁能感受到,她的其中三條尾巴被凜冽的劍氣碾碎了,此時正軟趴趴地耷拉在地麵上,皮開肉綻。

刺骨的寒意湧了上來,江秋漁冷得直打哆嗦,她渾身血汙狼狽不堪,內府中的魔氣被壓得隻剩下三成,震耳的梵音逼得她不得不維持原形,縮在金絲縷的身下,斷斷續續地嗚咽著。

這就是六大門派專門為她設計的殺陣嗎?

他們誤打誤撞,正好抓住了江秋漁最害怕的東西,江秋漁怕疼,怕的不得了。

她其實能站起來,隻是她害怕。

殺陣困住的不僅僅是江秋漁的身體,還有她的靈魂。

她在這一陣渾身碎裂般的疼痛中,久違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昏暗的倉庫,刺鼻的汽油味,淩亂嘈雜的腳步聲,還有水果刀泛出的寒光。

一隻穿著黑色皮鞋的腳踩在了她的手背上,腳尖不斷用力,生生碾碎了她的手指,血肉模糊中,那隻用來握筆彈琴的手再也瞧不出本來的模樣。

她在劇痛中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冷汗直冒,最後嗓子啞得再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隻能睜著茫然無神的雙眼,無力地抖著嘴唇,直至昏迷。

「老大,她昏過去了。」

「那就劃花她的臉,打斷她的一雙腿,扔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

渾身是傷的白狐狸嗚咽一聲,頭頂兩隻耳朵害怕地攤平了,努力將腦袋埋進了自己的尾巴裡,隨後便再也不動彈了。

遠處的林驚微瞥見這一幕,急得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阿漁!」

她用滿是血痕的手指握緊了劍柄,劍尖深陷進地麵,努力撐著身子想要站起身來。

般若門的門主最擅長以梵音攻擊人,能令人回想起心底最害怕的事情,使人深陷幻境之中,再無力掙紮。

林驚微的雙腿軟得厲害,她失敗了,膝蓋又重重地跪在了地麵上,聲響格外沉悶。

林驚微用手掌撐著地麵,大口喘息著。

她衣衫襤褸,素白衣裳被血水浸泡透了,宛如鮮紅的嫁衣一般,縷縷血絲垂在空中,嘀嗒落在了地麵上,林驚微雙眼猩紅,眼裡隻有那隻縮在殺陣裡動也不動的白狐狸。

阿漁……

她抓緊劍柄,用盡最後的力氣沖破了體內的封印,口中鮮血直往外流,簡直像要將一身的血都嘔出來似的。

「師姐!」

鳳桉早已哭成了淚人,她看著林驚微明明已經沒有力氣了,卻仍要往江秋漁的方向而去,光是站起身來的動作,便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的身形踉蹌著,全靠浮月流光支撐。

因為她們三人擺出的陣法乃是賀雲歧親自教給她們的,能壓製林驚微的靈力,若非如此,林驚微也不至於這般虛弱狼狽。

鳳桉咬咬牙,嘴裡已經有了血腥味,她聽見林驚微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悲鳴,赤紅的雙眸直勾勾地望著遠處的江秋漁。

鳳桉再也堅持不住,她猛地收了靈力,轉頭竟一掌拍向了桓和。

桓和大驚之下,腳下後退了兩步,也跟著收回了靈力,林驚微驟然感覺身子一鬆,幾近枯竭的內府中又溢出了絲絲縷縷的靈力。

她沒看自己的師弟師妹,隻握著劍奔向江秋漁,身影決絕,「阿漁!」

桓和咽下喉間的血腥氣,怒吼道:「鳳桉,你在乾什麼?!」

鳳桉淚流滿麵,「二師兄,就讓大師姐去吧,你這樣反而會逼死她的!」

桓和正要反駁,雙眼通紅的傅長琉也搖了搖頭,嗓音沙啞,「就……遂了大師姐的願吧。」

桓和再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林驚微頭也不回地奔向魔尊,眼裡的怒火變成了茫然,真的是他做錯了嗎?

江秋漁在隱約之中,好似聽見了林驚微的聲音。

「阿漁!」

阿漁?

她費力地睜開眼,看向自己的雙手,卻隻看見了兩隻髒兮兮的爪子,其中一隻爪子的指甲已經碎了,血糊糊的,能看見內裡鮮紅的肉。

爪子?

江秋漁略有些怔愣,她的手怎麼變成爪子了?

【宿主!】係統也在焦急地呼喚她,【你清醒一點!】

宿主……

江秋漁的眼神逐漸清明,渾身的痛意依舊強烈,她卻強忍著站起身來,抬頭望著破破爛爛的金絲縷,眼裡閃過了清晰的恨意。

【你終於醒了!】係統差點兒被她嚇死了。

【那老禿驢的功法能讓人想起最害怕的東西,你剛才是陷入幻境中了。】

係統也沒想到,心性堅韌如宿主,竟然也有害怕的東西。

她剛才看見什麼了,為何那般恐懼,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江秋漁吐出一口血沫,塵沙迷了她的眼,耳邊屬於林驚微的呼喚聲卻越發清晰。

剛才如果不是林驚微叫她,或許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江秋漁沒管去自己滿身的傷,和那條已被碾碎的大尾巴,她仰頭望著頭頂的烈日,嘴裡吐出了一串神秘古怪的叫聲。

殺陣之外,六大門派的掌門正在聚精會神地布陣,眼看著馬上就能取到魔尊的心頭血,徐書誠卻忽然聽見了一道熟悉的慘叫聲。

是徐采霽!

他猛地轉頭一看,妹妹不知為何,竟捂著自己的腦袋在地上不斷翻滾,麵容猙獰痛苦,她的身上沾滿了灰塵,與血跡融合成髒汙的痕跡,她卻渾然不覺,隻不斷嘶吼著:「救我!」

「哥哥,救我!」

徐書誠頓時紅了眼,「妹妹!」

賀雲歧猛地抬頭看向他,「徐書誠!別分心!」

徐書誠卻一聲不吭,他哪兒還能不清楚這是為什麼,魔尊當日救了采霽之後,竟然還在她的體內動了手腳!

徐書誠不敢賭,若是魔尊死了,興許徐采霽也活不了了!

他是想要神器,可是妹妹也同樣重要!

偏偏其餘五人都已拚盡全力,分不出力氣去阻止他,徐書誠在徐采霽的慘叫聲中大吼了一聲,竟真的收回了自己的靈力,轉身奔向了徐采霽。

「妹妹!」

原本毫無破綻的殺陣頓時露出了缺口,江秋漁趁機猛地一躍,從缺口中逃了出去,落地時,已化作人形,唯有耳朵和尾巴還沒法收回去。

她急急地喘了口氣,嫁衣越發鮮紅,是被鮮血染就的顏色。

賀雲歧的心裡簡直恨到了極點,隻差一點兒,他就能拿到魔尊的心頭血了!

為什麼每回都是這樣!

偏偏要在最後時刻出現意外!

林驚微已奔了過來,她落在江秋漁身旁時,蓄力揮出一劍,裹挾著霜花的劍光暫時逼退了眾人。

因著殺陣的反噬,賀雲歧等人也受了極重的內傷,雙方對峙著,一時都沒了下一步動作。

江秋漁推開林驚微伸過來的手,她低聲咳了咳,又是幾滴鮮血咳了出來,江秋漁的麵色慘白一片,唯有唇邊的血漬刺眼無比。

她抿了抿唇,「不必了。」

林驚微形容狼狽,劍尖上仍有鮮血不斷往下流,她的聲音啞的幾乎聽不清,「阿漁……」

江秋漁不去看對麵的賀雲歧等人,她聽著耳邊的廝殺聲,眼裡倒映出的,卻隻有林驚微的身影,「驚微。」

林驚微聽出了她語氣裡的嘆息,心裡頓時湧現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江秋漁彎起唇角笑了笑,她二人都是滿身的傷,一時竟也分不出誰更淒慘。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林驚微倏地抓緊了劍柄,「我不……」

她的話還不曾說完,江秋漁便出聲打斷了她,「你曾經說過,若是遵守規矩太辛苦,倒不如順從自己的心意,為自己活一回。」

「我身陷囹圄不得出,早已沒了選擇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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