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故人來(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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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婢女聽見開門聲,正要露出喜色,迎麵忽然對上了林驚微陰沉沉的目光,還沒徹底揚起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清、清蘅君怎會在此?

這婢女雖是城主府的下人,卻在來之前收了扶樂來的靈石,自然要盡力去請霜霜姑娘。

可是怎麼沒人告訴她,清蘅君也在霜霜姑娘的房間裡?

回想起來之前,無意中聽見扶樂來怒罵清蘅君的話,婢女猛地打了個寒顫。

「清蘅君。」婢女來不及多想,趕緊福了福身。

她極力穩住了自己的臉色,背後的衣衫卻被冷汗打濕了,整個人瑟瑟發抖。

沒人能在林驚微冷淡的視線中安然處之。

林驚微根本沒看她,她一想到江秋漁當真要去看望扶樂來,心頭便又氣又怒,還酸溜溜的,整個人處在極端的暴怒之中,隻是麵上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當著江秋漁的麵,林驚微自然不會發作,隻是暗地裡,扶樂來免不了又要吃一番苦。

「走吧,清蘅君。」江秋漁見林驚微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一副十分勉強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想笑。

這人明明不想她去,卻又不直說,隻會在一旁生悶氣。

這一點倒是跟從前一模一樣。

林驚微聽她催促自己,臉色越發冷沉,嚇得一旁的婢女兩腿發抖,差點兒跪下求饒。

幸好,林驚微並未發作,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率先大步往前走了。

在她身後,江秋漁看了一眼這名嚇壞了的婢女,輕聲安慰道:「別怕。」

婢女仰頭,望進了江秋漁溫柔明媚的眉眼中,這位霜霜姑娘當真長了一副好顏色,雙眼清澈有神,眉心一點紅痣是畫龍點睛之筆,襯得這張臉越發活色生香。

怪不得那位鮫人族的太女殿下對她念念不忘,就連清蘅君也……

婢女正在腦海中思索著,陡然感受到了一股極陰冷的氣息,她下意識地轉頭一看,正對上了林驚微深紅的眼眸。

她趕緊低頭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再不敢多看。

江秋漁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想,這人的醋勁兒也忒大了。

就連小丫鬟的醋也要吃。

兩人跟著小丫鬟穿過長廊,彼此之間毫無交流,出了蕭竹院之後,外麵一個人都沒有,顯得格外寂靜。

直到路過湖邊水榭時,林驚微的眼眸才動了動,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的場景,她把阿漁扣在懷中,訴說相思之情。

那個時候,阿漁雖然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卻也並未推開她。

想到這一點,林驚微不禁轉頭去看江秋漁的神色。

卻見江秋漁也正盯著水榭看,唇邊的笑容比方才對那婢女時要溫柔真誠的多,眼眸裡映著暖和的春日,好似也在懷念著什麼。

林驚微心裡的怒氣忽然淡了下來。

她如今受了血引長眠的影響,又改修殺戮道,渾身上下沾染了太多血氣,再加上跟江秋漁分別了二十年,種種原因之下,林驚微的性子才變得如此陰冷易怒。

一點小事便能輕易挑起她的怒火,但幸好,盡管她再生氣,也從不曾傷害江秋漁。

江秋漁清楚地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氣息似乎不如方才那樣低沉可怖了,她在心裡舒了口氣,眼眸裡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雖然很容易吃醋,但是也很好哄。

兩人到達桃月館時,扶樂來正一眨不眨地望著門口,看見江秋漁從門外走來,她下意識地揚起了笑容。

「霜霜……」姑娘兩個字還未說出口,扶樂來便看見江秋漁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林驚微?!

扶樂來頓時瞪大了眼睛,放在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林驚微怎麼會跟霜霜呆在一起?

扶樂來此時正靠在床邊,她一看見林驚微,便顯得十分激動,想要說些什麼,身子才剛動了動,一股劇烈的疼痛感使得她麵目扭曲,再不敢亂動。

江秋漁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分明了然於心,卻仍是佯裝不解地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扶樂來怎麼好意思承認自己是讓別人給揍了?

她的目光裡充滿了憤怒和恨意,直勾勾地盯著江秋漁身後的林驚微瞧。

扶樂來不傻,揍她的人除了林驚微,還能有誰?

想來,這人在白日裡便想揍她,隻是因為種種原因,林驚微到底沒有當著眾人的麵失控,可等她與霜霜一分離,這人便下了狠手。

扶樂來自知不是林驚微的對手,可被昔日的情敵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她心裡還是十分憋屈。

當她看見林驚微跟著霜霜一起進來時,這種憋屈感達到了頂峰。

當年她跟魔尊打了一架之後,那人便回到了魔宮中,扶樂來一直想去找她,隻可惜進不去雲照大澤,隻得作罷。

後來的十年裡,她潛心修煉,時常閉關,因此錯過了那一場大戰,等到她從閉關中清醒後,便聽聞了魔尊魂飛魄散的消息。

扶樂來當即便想要闖進雲照大澤中,為魔尊報仇。

隻可惜她根本不是林驚微的對手,在她闖進枕元城之前,林驚微便出手封住了雲照大澤。

扶樂來對林驚微可謂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恨不能生飲她的血肉,讓她也嘗一嘗魂飛魄散的滋味!

魔尊也就算了,為什麼她連霜霜也要搶?

扶樂來強忍著一身疼痛,艱難地坐起身來,「霜霜姑娘,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林驚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並未聽見她這一句話,可她投過來的目光裡,卻帶上了幾分嘲諷之色,分明是極看不上扶樂來。

扶樂來咬緊牙關,「清蘅君,你還要留在這裡看笑話嗎?」

她以為林驚微會就此離開,沒想到這人卻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桌前,還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用素白的指尖捏著茶杯放在唇邊。

借著喝茶的動作,林驚微那雙暗紅的眼眸微眯了下,清艷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審視之意。

要不是為了防止扶樂來對阿漁動手動腳,林驚微壓根不想再看見她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她以為自己昨晚給的教訓已經足夠深刻了,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她心慈手軟了。

若不是阿漁對這人有著幾分特殊的關心,林驚微怕江秋漁生氣,也不至於落入如此為難的境地。

畢竟解決礙眼的人的最好方式,便是讓她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

林驚微壓低眼眉,冷淡地看了一眼扶樂來,隨後又將視線放在了江秋漁身上。

江秋漁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側麵對著林驚微,她的目光落在扶樂來身上時,眼裡的笑意淡了幾分,「恰巧遇上了清蘅君,聽說殿下病了,清蘅君也想來看一看你。」

放屁!

扶樂來一聽就知道她沒說實話。

林驚微怎麼可能好心來看她?

不過一想到霜霜應該也是被逼迫的,扶樂來又壓下了心底的怨氣,表麵上在同江秋漁訴苦,實則卻傳音道:「霜霜姑娘,清蘅君並非好人,是不是她強迫了你?」

江秋漁對扶樂來本沒什麼好感,但也不算討厭,可扶樂來對林驚微的態度如此惡劣,雖說也是為了她,但江秋漁的心裡總有幾分不悅。

因此在麵對扶樂來時,她的態度便冷淡了許多。

「太女殿下。」江秋漁也傳音道:「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勞太女殿下關心了。」

這話聽在扶樂來耳朵裡,卻成了霜霜已經被林驚微迷惑哄騙住了的證據。

她心急之下連傳音都忘了,當著林驚微的麵說道:

「霜霜姑娘,你還記得我先前說的那位故人嗎?」

扶樂來咬了咬牙,「她正是林驚微的前道侶,在二十年前,死在了林驚微的劍下。」

扶樂來頓了頓,苦心勸道:「林驚微對自己的道侶尚且能狠下心來,又怎會善待旁人?」

一旁的林驚微聽見這話後,臉上的表情更加淡漠,眉眼之間有著藏不住的陰鬱之氣。

江秋漁卻隱約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幾分不對勁。

先前江秋漁故意灌醉扶樂來,趁機向旁人打聽消息時,心中便有了這個疑問。

在其他人的眼中,林驚微跟她的關係似乎並不親近,林驚微會入魔,也隻是中了她的計謀。

她好像從未在旁人的口中聽見過替死一事。

扶樂來若是知道林驚微願意以身代她魂飛魄散,絕不可能再懷疑林驚微的用心。

究竟是大家不願意相信此事,認為這也是林驚微的計謀,還是說當年知曉真相的人都有意隱瞞了事實,所以外人才不知曉此事?

如果是後一種情況,林驚微明顯已經背叛了正道,甚至親手斬殺了不少正道中人,他們為何還要替林驚微隱瞞?

難不成這也是天道的安排?

它對矯正劇情一事還沒死心,所以不想徹底毀掉林驚微的名聲,以期待某一日,林驚微還能成功飛升成神?

江秋漁若有所思地用餘光瞥了林驚微一眼,孰料這人也正定定地看著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彼此的眼底似乎都有無盡的深意。

江秋漁收回目光,又向扶樂來傳音,「太女殿下,可我怎麼聽說,此事還有內情?」

扶樂來沒有聽出她話裡的試探之意,聞言嗤笑了一聲,「還能有什麼內情,不過是她想算計我那位故人,自己卻也落得個入魔的結局罷了。」

江秋漁垂下眼眸,「你說她們是道侶,想來清蘅君對你那位故人應當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

扶樂來正想反駁她,轉念一想,何不就讓霜霜如此誤會?

「她若是真心喜愛我那位故人,就更不可能喜歡你了。隻因你與那人長相相似,她隻將你當做替代品罷了。」

她隻是用這張臉聊寄相思之情罷了。

扶樂來說話一針見血,且向來不懂得委婉,江秋漁若真的隻是一個單純的替身,此時恐怕要被她這番話給氣得吐血。

餘光瞥見林驚微的身子似乎繃緊了一些,就連手上捏著的茶杯都有了一條細細的裂縫,一路從杯口蔓延到杯底,兩滴茶水從細縫中滲了出來。

江秋漁清了清嗓子,「殿下誤會了,我與清蘅君之間清清白白,即便她將我當做亡妻的替身,於我來說,又有何妨?」

清清白白。

林驚微細品著這四個字,昨天晚上她把江秋漁抱在懷裡親的時候,她們之間可算不上清白。

不過林驚微沒有說話,她這恰到好處的沉默給了扶樂來一個錯誤的信息,讓她以為林驚微並未得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霜霜姑娘,我並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隻是想讓你看清楚某些人的真麵目。」

江秋漁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殿下的苦心我都明白,隻是殿下實在不必為我煩憂。」

她雖然是在對扶樂來說話,餘光卻一直看向林驚微,「即便清蘅君真的隻是想用我來紀念亡妻也無所謂。」

「她與我那情投意合的師姐,也有幾分相似。」

扶樂來呆住了,林驚微卻是不動聲色地放鬆了身子。

師姐,指的應該是她吧?

江秋漁一邊說著,一邊還故作傷心地抹了抹眼淚,「看著清蘅君的這張臉,我便想起了從前師姐領著我穿過人群的模樣,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聞言,林驚微的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原來阿漁還記得她們從前相處時的場景。

那時她在燈下看阿漁,也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林驚微的眼神越發柔和,隻是她的臉色向來冷漠,這一點兒細微的變化並不明顯,唯有一直暗暗用神識打量她的江秋漁,將這一幕收入了眼底。

扶樂來並不知道這兩人的小心思,聽見這話之後,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知道霜霜有過情投意合之人,卻並不知曉對方的身份,乍一聽見這話,扶樂來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林驚微的反應。

林驚微知道自己也被當做旁人的替代品了嗎?

卻見林驚微壓根就沒看她,目光一直落在霜霜的身上。

不知為何,扶樂來的心中驟然升起了一股恐慌感,仿佛竭力想要抓住的東西還是從手指間溜走了。

江秋漁來看她,並不隻是為了安撫林驚微,她還準備交給扶樂來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殿下,我很快就要跟隨清蘅君前往魔宮了,此次一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扶樂來大驚,「你要跟她回魔宮?!」

這怎麼行?!

林驚微是怎樣的人?

她自從改修殺戮道之後,便殺人不眨眼,此時她還能因為霜霜的那張臉,對她寬容幾分,若是林驚微日後厭倦了,霜霜又會有怎樣的下場?

扶樂來頓時紅了眼,雖然這些日子以來,霜霜對她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的,可扶樂來卻是越來越喜歡她,她不僅在霜霜的身上看見了那個人的影子,還發現了霜霜不同於那人的一麵。

扶樂來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算不上正派,她指責林驚微,其實她自己也一樣,她們都把霜霜當成了那個人的影子。

可扶樂來堅信,至少自己不會傷害霜霜。

林驚微就不一定了。

隻是霜霜心意已決,扶樂來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她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插手霜霜的事情?

江秋漁神色淡淡地看著她,扶樂來一副快哭了的模樣,江秋漁卻依舊冷靜,「這些日子以來,殿下對我的照顧,我都看在眼裡。」

「我無以為報,隻能將自己常用的一支玉簪贈送給殿下。」

江秋漁從自己的頭上拔下了一根玉簪,其實這隻是她方才來的時候,隨手從妝奩裡麵找出來的。

身旁還坐著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醋壇子,江秋漁又怎會真的將自己的貼身用品送給扶樂來?

她原本沒打算利用扶樂來的,是這人的態度令她頗為不爽,江秋漁對她便也沒有了那一份耐心。

林驚微是她的人,她凶林驚微可以,可旁人有什麼資格教訓林驚微?

江秋漁在心裡諷刺地笑了聲,扶樂來嘴上說著喜歡從前的她,卻能在沒認出她來的時候,又喜歡上跟她長相相似的霜霜,她嘴裡的喜歡根本算不得數。

扶樂來犯了江秋漁的大忌,還幾次當著江秋漁的麵針對林驚微,江秋漁利用起她來,毫無愧疚之心。

饒是如此,當林驚微看見江秋漁將玉簪遞給扶樂來的時候,臉色仍舊不是很好看。

阿漁是她的,阿漁的東西也該屬於她。

即便是一根不起眼的玉簪,也不能便宜了扶樂來。

扶樂來卻不知道自己又被林驚微記了一筆,她頗為受寵若驚的將那根玉簪接了過來,「霜霜姑娘……」

霜霜究竟知不知道,送別人玉簪是什麼意思?

她抬頭望向江秋漁,並未從對方的臉上瞧出任何異樣之色,便知道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想了,霜霜並無其他意思。

江秋漁的確沒那麼多小心思,她連玉佩都能隨手送給旁人,更何況是一根不常用的玉簪?

且她並非無緣無故送東西給扶樂來,江秋漁在這支玉簪上留下了一抹自己的神識,她篤定扶樂來定會將這根玉簪隨身攜帶,正好借著扶樂來的眼睛,來觀察洛希月。

眼下江秋漁尚不確定洛希月是否擁有係統,若是貿然對她出手,恐打草驚蛇,她乾脆將主意打在了扶樂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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