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方墨辰將刺客的屍體帶走，夏辛瞧著他遠去的背影挑了挑眉，心道：傷好了？跑這麼快。
夜風徐徐，吹散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息。
靈氣波動由遠及近，沒一會兒，一位長老現身石灘，瞧見負劍而立的夏辛，招呼她：「夏執事，這麼晚了，還不入府休息？」
夏辛聞言將佩劍收入劍鞘，笑道：「月色正好，乘興而來，耍了一套新學的劍法，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說話間，她悄悄挪了一小步，將幾滴不明顯的血跡踏在腳下。
「原來是夏執事在練劍。」長老跟著笑了，「如此，老夫便不打擾夏執事雅興，告辭。」
夏辛拱手相送：「前輩慢走！」
其人走後，夏辛收好方墨辰給她的玉佩，順便處理了地上的血跡，這才回到自己的洞府休息。
夏辛吃一塹長一智，踏進洞府之前，先散開靈識將洞府裡裡外外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刺客埋伏之後才慢悠悠地晃進去。
簡單梳洗一番，她朝石榻上一坐，掏出玉佩置於掌間把玩。
這是一塊成色極好的墨玉，入手溫潤，表麵光滑，卻在內部嵌刻了一個「辰」字，雕花細致精美，光這玉佩應該就值不少錢。
先前搜身時她便見到這塊玉佩，因辨識度高，她沒有拿，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在她手裡。
登雲閣夏辛知道，是一座珍寶樓，設在離玄陽宗最近的武嶽城仙坊，遠近有幾分不錯的名氣，隻不過夏辛窮，還從來沒有去過這裡。
夏辛將玉佩翻了個麵，指腹撫過表麵細膩的麒麟紋，心裡拿不定主意。
她是去還是不去？
仙坊人多眼雜，她去的話很容易被人認出來，以她的身份出入登雲閣，本身就是件很可疑的事。
可若不去，她將錯失二十萬高級靈石。
夏辛從未見過如此巨款，實在誘惑十足，若與巨款失之交臂，光是想想都覺得肉痛。
她該不該為了這筆錢鋌而走險？
這一夜夏辛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裝著事兒，天人交戰一整晚，第二天睜眼，情緒平復下來，腦子也恢復清醒。
方墨辰本就是個老六，她上過一次當，不該再上第二次。
如果他有誠意，就該親自把錢送到她手上，再不濟也該讓他手下的人跑這一趟，而非將見麵的地方選在玄陽宗外。
站在方墨辰的角度來看，她勢必不敢讓人知道他們之間這筆交易，所以隻能獨身前往武嶽城，萬一那個老六在登雲閣安排幾個殺手，直接將她留在那兒，她連伸冤都沒處去。
夏辛越想臉色越沉，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
他無情冷血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她竟然差點相信他願意花重金向她賠禮道歉？方墨辰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讓自己吃虧？
夏辛覺得昨晚那會兒她一定是被突然聽到的巨款迷了心智，才會產生動搖，竟生出去登雲閣要錢如此凶險的念頭。
此時想來，夏辛心有餘悸。
再大的誘惑她也應該保持理智，區區二十萬高級靈石，豈能買斷她的尊嚴和性命？
但凡和那男人沾上邊，她就應該躲得遠遠的。
想通這些，夏辛長舒一口氣。
可哪怕巨款隻是泡影，選擇主動放棄，還是讓夏辛肉痛不已。
於是她將自己關進小木屋，拿出昨日長老交給她的東西，埋頭翻看文書和藥園地圖。
藥園占地麵積不小，整個西山都在囊括之中，但大部分土地都荒廢地不能用，目前真正投入使用的藥田不足總麵積的10%。
人力資源匱乏或許是一部分原因，但經過這幾天田間勞作夏辛總覺得還有更重要的緣由。
她隨手翻開一本冊子，發現這是一本賬簿，記錄了每個月收入庫房的藥材數目和兌換金額，還有門中長老弟子取用藥材的明細。
幾冊賬本看下來，夏辛一拍大腿，她明白了。
在靈藥這塊，玄陽宗隻有對內的賬務流水，沒有對外的經濟合作，宗門主要的經濟來源是接手各路委托，連長老都有業績要求，宗門上下沒人能安心修煉。
也難怪王寅不惜冒險勾結外人也想離開玄陽宗。
玄陽宗本是以丹道發家，如今門人不煉丹，徒子不種藥，一座上好的生有器靈的藥鼎就那麼無人問津地埋在荒地裡，何不令人唏噓。
修仙界道法萬家，丹道也曾鼎盛一時，卻因對資質和勤勉的要求都極度苛刻，投入產出不成正比而逐漸趨於沒落。
丹師既不能像劍修那般十步殺一人，也不能像陣術士運籌帷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盡管萬年以來靈氣日漸潰散，飛升者寥寥，但各路道統都有大乘境的中流砥柱，尤其劍道，三千世界百大神宗，劍宗便占半壁江山。
而丹道，自玄陽宗五代前那位先祖仙逝，天下便再無大乘境丹師。
夏辛回憶起上一次百年丹道大會，丹祖當眾煉製天階丹藥不成，反被丹火反噬，受了重傷，淪為修仙界的笑柄之事，心中多了幾分感慨。
論天時，丹道末流，時運不濟，論地利，宗址偏僻，靈脈稀薄，論人和，人心渙散，貌合神離，似乎玄陽宗沒落潰散是必然的結局。
夏辛搖頭，合上賬本。
既是大勢所趨，又豈是她一個小小炮灰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