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建章院屬於皇家開辦的私塾,招收的學生都是12歲-18歲的世家子弟。
這些貴族子弟18歲以後擇優入太學讀書,18歲以前在此處學六藝。
六藝即禮、樂、射、禦、書、數,每門課程分別有一到兩位掌教,以及若乾學官、助教等。
這樣攏共加起來,學院裡學生三四百人,教師也達七八十人之眾。
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學院裡也不能免俗,尤其那時的南晉沒有科舉製度,盛行清議之風,即士大夫們圍坐一起,探討各家理論,品評天下人物。
由於這在時下非常流行,甚至是士人晉升的渠道之一,因此,禮佛節期間,學院裡雖然放假,仍舊有不少學官聚在崇文館裡,清議時事。
陸辭走到崇文館時,恰好聽到裡麵的人說到原主的哥哥陸澤。
陸辭便停下腳步,聽了聽。
一人道,「陸令君陸清和如珪如璋、品性高潔,自是當得起天下名士的贊譽,隻有一點,是陸令君的短處,某實在為令君惋惜不已。」
另一人道,「哦,不知禮正兄所指的是哪一點?」
被稱作禮正兄的笑道,「我所說的這點顯而易見,難道在座諸位會不知?」
一陣會心的笑聲。
接著,又有一人開口,「怎會不知呢?論文章,陸令君才華斐然,論治理國事,亦是澤披萬民,隻可惜私德有虧,不分賢愚,遇事一味袒護他那個作惡多端的弟弟。」
這話說得很過分,伴鶴欲去敲門,陸辭伸手攔住他,挑了挑眉。
他看《天道》小說時,對原主以及男主的命運尚無多少感嘆,為有兩樁事令他耿耿於懷,其一便是陸澤之死。
又有人說道,
「私德有虧說的誇張了點。」
「雙全兄言過了,怕不是嫉妒他陸辭有陸令君這麼個好哥哥。」
表字雙全的嗤笑一聲,「我嫉妒他陸辭?嫉妒他瘸了一條腿?嫉妒他被王家退婚?還是嫉妒他空有家世,敗絮其中?」
又道,「無才無德無能之輩,就他這樣,也配當書院掌教?全靠家族蔭蔽罷了,詩書文章,他哪一項比得過……比得過各位。」
陸辭教的是「書」這門,主要內容是教弟子書寫、識字、作文,這是六藝裡最重要的課程之一,也是入太學著重要考察的一門知識。
而這一科,學院裡隻設掌教一位。
掌教在書院中的地位僅次於掌院、官四百石,可參議禮儀,其餘學官、助教,均聽掌教吩咐。
簡而言之,是個上有編製、下能管人,而且官位不低的香餑餑。
所以對於他們的嫉妒……陸辭能理解。
這種嫉妒,他也習慣了。
他不是編劇專業生,十九歲寫第一部劇本便一炮而紅,當時也聽了不少閒話。
但是他習慣了是一回事,允不允許他們這麼放肆是另一回事。
裡麵還在感嘆,「可惜這陸辭就是這樣命好,就連掌院,也偏偏在這件事上多有偏私。」
「小聲點,掌院在樓上呢。」
這句話音剛落,陸辭推門進去了。
崇文館裡大約坐了二十幾人,聽到聲響,齊齊回頭看向門口。
陸辭大大方方站在那。
係統探頭,想提醒宿主注意人設。
陸辭已經開口。
他歪著頭,眼角帶笑,
「我以為眾位清議,是為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覈公卿,裁量執政。不想諸位卻如長舌婦人,善於背後議論是非。」
「!」
眾人心裡齊齊打鼓,背後說人總歸理虧,隻是——陸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陸辭性情孤僻得近乎自閉,從來不參與任何清議。
以及,陸辭還是那個陸辭,黑灰色棉袍,瘸著一條腿,但又哪裡不一樣?說話還夾槍帶棒、綿裡藏針……
而且,他們竟然發現,陸辭的神態中,竟然沒有半分羞愧和難堪,弄得好像,是他們說錯了一樣。
係統在一邊叫,
【ooc提醒,「陸辭」不會有這種舉動。「陸辭」聽到背後議論,隻會默默走掉。】
陸辭腦內與係統交流,
「沒事,我人已經來了,話已經說完了。」
係統愁成一根麻花。
館內麵西而坐的,穿深藍色錦繡長袍的男子站起身。
陸辭朝他看去,天氣寒冷,其他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袍,隻他一人,穿的最少。
他朝陸辭拱了拱手,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長離兄,好久不見。我們數次清議,都請不動長離兄,今日有幸,竟得長離兄來此。」
陸辭從聲音認出來這個人應該是剛才說話的「禮正兄」。
他本來是不想給這些人好臉色,但念及自己來此處的目的,便收斂了鋒芒,順著對方的話回答,
「我來請掌院去賞花。」
這才是陸辭該有的樣子,眾人平靜下來,恢復了鎮定,隻當剛才的驚訝失神是被忽然出現的陸辭嚇的。
坐下有人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大約是覺得陸辭的這種做派是邀功獻媚之舉。
還有人把目光落在陸辭身後的伴鶴身上,臉上的嫌惡之色不加掩飾。
伴鶴被看得不自在,原本就駝的背壓得更低了,腦袋快垂到月匈口。
陸辭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擋在他身前,擋住那些目光。
安禮正道,
「掌院在樓上,不過掌院正在作畫,估計要等等。」
陸辭,
「我等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