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末世（十四）（1 / 2）
黎淵一回來,就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
以往每次外出回來，寧星洲都會眉眼彎彎地來迎接他，可是這一次,對方看到他卻是眉頭緊鎖,一語不發,氣壓低得可怕。
黎淵心中難免困惑，他走上前,抬手想要扌莫扌莫寧星洲的腦袋,卻被對方乾脆地躲開了。
看這架勢,是真生氣了。
黎淵的手在空中尷尬地懸停一瞬,旋即轉向天空,做出一個發誓的手勢。
「咳，我保證，以後不管乾什麼都帶著你一起,再也不丟下你一個人……別生氣了，好不好？」黎淵以為寧星洲還在因為他擅自離開的事情生氣,不由地放緩語調，溫聲哄道。
寧星洲抬起眸,直勾勾地望著黎淵，語氣透著些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哀怨,「你都出去乾什麼了？」
黎淵停頓片刻，略有些遲疑地回道：「處理了點私事。」
含糊不清的回答讓寧星洲有些上頭,他瞬間想起先前看到的景象，語氣不受控製地變得陰陽怪氣,「什麼私事，怕是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吧。」
明明一開始想好要好好談談的，但是話到嘴邊就變了味,莫名有種冷嘲熱諷的意味。
黎淵眉頭微皺，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以寧星洲的性子，若隻是氣他的外出行為，應該不會如此說話。
現在這情況，明擺著是對方知道了什麼。隻是無法確定，寧星洲究竟知道了多少。
「也不算什麼壞事，就是解決了一些私人恩怨，處理方式稍微有些粗暴，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事到如今，遮遮掩掩也不是辦法，黎淵乾脆從實招來，隻是隱去了不少細節。
「私人恩怨？不知道是末世前結的仇呢？還是末世後結的仇呢？」寧星洲顯然沒有就此作罷的打算，板著臉繼續追問道。
這個問題一時間讓黎淵有些難以回答，黃天奇對他來說，既不是末世前的敵人，也不是末世後的敵人，而是為了避免悲劇重演，剔除掉的一個風險隱患而已。
「算是末世後吧。」黎淵自知理虧，不願在這話題上有所延展。
「總歸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寶貝花這麼多心思在他們身上，我可是會傷心的。」黎淵壓低聲線，不由分說地將人攬進懷裡，任憑寧星洲胡亂撲騰，也不鬆手。
這人竟然還自己委屈上了？
寧星洲氣極，掙紮半天無果，隻得憤憤地擰起對方的後月要肉，不滿地控訴著：「每次都是這樣，一說起正事你就轉移話題，到底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嗯？我怎麼瞞你了？」黎淵心不在焉地反問著，垂下的視線落在對方纖長的脖頸，忍不住蹭了兩下，感嘆道：「好香。」
「……少來。」寧星洲被他蹭得有些癢，有些嫌棄地將黎淵的腦袋推開些。他簡直無法理解，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之下，對方怎麼還有閒心想那些有的沒的。
「你倒是跟我解釋解釋，末世來臨之後，你為什麼會對一切都那麼熟悉？異能的存在，升級的規則，曼曼的特性等等，你為什麼都這麼清楚？還有所謂的敵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又為什麼要用那麼殘忍的方式？」寧星洲不爽地戳著對方的月匈口，問題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黎淵僵了瞬，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
寧星洲見他這樣，心裡多少有些緊張，語氣莫名透著幾分委屈，「你看吧，什麼都不肯說，到底有沒有把我當自己人嘛。」
他的尾音不自覺地拖長，又軟又嬌。黎淵心頭一顫，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的未來規劃中處處都是寧星洲的影子，怎麼可能沒把對方當自己人。
隻不過……
黎淵眸光微閃，單手捧起寧星洲的臉，直直地望向對方的眸中，「在這方麵，你似乎也誠實不到哪去吧？」
若說秘密，他有，寧星洲同樣有。隻是他不願意去深究，隻想好好地將眼前的日子過好。
寧星洲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有些心虛，原本滿是質問的視線不自覺地下移，結結巴巴地反駁：「我……我才沒有呢……」
聽到耳邊傳來的一聲輕笑，寧星洲瞬間反應過來，隱隱意識到自己的一個壞習慣。他總是習慣於有問就答，不由自主地順著對方的思路走，明明是他在秋後算賬，怎麼轉眼間就變了味呢？
反應過來的寧星洲頓時有些羞惱，他偏過腦袋，躲過黎淵亂扌莫的手，氣呼呼地說道：「是我在問你誒！不要轉移話題！」
黎淵低笑一聲，指骨輕觸了一下寧星洲眉心間的火焰標記，神色間頗為無奈：「別總是胡思亂想，我自然當你是自己人，若你真鐵了心我告訴你便是。當然，某個膽小鬼可得答應我，到時別被嚇跑了。」
「才不會！」寧星洲條件反射地反駁對方，說完才發現自己這麼一說，豈不是默認了膽小鬼的稱號，又急忙忙否認：「不對，我才不是膽小鬼！你自己答應了要告訴我的，不準耍賴！」
連寧星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現在跟黎淵說話的腔調，像極了情侶間的無理取鬧，幼稚極了。
「嗯，不耍賴。」黎淵低低地應了一聲，眸中復雜情緒一閃而過，他將寧星洲拉進懷裡，封鎖住對方想要逃跑的動作，微微俯下身。
寧星洲麵上一紅，一瞬間拉近的距離讓他有些想歪，但是黎淵卻難得的沒做多餘的動作，而是以額觸額，動作輕柔得過分。
「怎……怎麼？」寧星洲有些茫然，過近的距離讓他本能地閉上眼睛，不敢直視對方。呼吸交雜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既然這麼…」黎淵的聲線低低的，透著濃濃的無奈，最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低嘆一聲：「自己看吧。」
「誒？」還不等寧星洲發出疑惑，眼前便被大片大片的黑色火焰所填滿，不消片刻，火焰散去，他看到了另一個黎淵和自己。
隻不過比起現在的他們，畫麵中的黎淵和寧星洲則要狼狽許多，滿身傷痕與泥濘，眼底卻是濃烈的對生的渴望。
明明是閉著眼睛，無數畫麵卻在腦海中呈現，就像是在看一場荒誕悲涼的電影。隻一瞬間，寧星洲便明白，這是黎淵的記憶，上一世的記憶。
比起係統泛泛的記憶導入，這種畫麵帶來的沖擊感要真實許多。畫麵裡的寧星洲極其陌生，除了一模一樣的臉，似乎與他並無共通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黎淵上一世的生命終止，記憶畫麵就此結束。
寧星洲緩緩睜開眼，眼眶紅得厲害，喉嚨同樣酸澀得厲害，他甚至不敢開口說話，生怕開口便是哭腔。
一切與他猜測得一樣，卻又不盡相同。
他明白了為什麼在曼曼的影像中黎淵會那麼殘忍地將對方殺死，因為那是黎淵曾經的仇人，而黎淵上一世的死法，比那慘烈得多。
他一瞬間很心疼黎淵，覺得自己太過分，明明黎淵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他卻態度那麼惡劣地質問對方。而且……
他覺得黎淵記憶中的寧星洲比他想象中得還要過分，黎淵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和他在一起的？真的不會報復他麼？
寧星洲心裡沒譜，偷偷抬眸瞥了黎淵一眼。對方瞳色很淡，卻很溫柔，沒有他腦補的凶狠與敵意，隻有滿滿當當的柔情與笑意。
「這下滿意了？」黎淵彎了彎嘴角，調笑道。
不是不願意告訴對方真相，隻是這些實在算不上什麼美好的記憶。更何況，此刻的寧星洲，與上一世那個屢次背叛他的人，他不想混為一談。
寧星洲的心情有些復雜，他抱緊了黎淵，語調軟軟地道著歉：「對不起嘛……」
剛剛看到的許多場景，都讓他淚目，他費了不少力氣才忍住沒掉眼淚，此刻乍一說話，聲線抖得厲害，透著濃濃的哭腔。
也不知是在為上一世的寧星洲道歉，還是在為先前凶巴巴的質問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