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富商路線下)(1 / 2)
我被邀請去了z國湖南。
工作人員小心地把皿方罍抬出箱外——箱子外麵還被綁上了鮮亮的紅綢和大紅花,看起來相當喜慶。
伴隨著青銅器沉重的震盪聲,圍觀的人群激動地鼓起掌來,一度蓋過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
我見證了皿方罍重歸完整的那一刻。
我本該感到激動,為靈魂歸鄉而滿足嘆息,如果我沒被館長邀請上台手捧錦旗供人拍照被迫聽長達半小時的致謝詞甚至還要輪到自己上場發言的話……
救命,我這輩子就沒這麼尷尬過!
事實上,自我踏入這片土地以來,我臉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就沒放下過。
每遇到一個人,隻要我說一句簡單的「你好」,對方就會迫不及待地誇我中文好。
隻要我說出一點基本的歷史常識,對方就會大力誇贊說我對z國文化歷史真了解。
就連被請客吃飯,都免不了被人驚嘆筷子用得好!
簡直受不了,要知道這輩子以我的身份地位受到的誇耀不要太多,所以我才不會為這種誇獎而感到高興……嗯,真的!
走出飯店,我說想在城市裡走走逛逛,館長他們熱情好客地表示完全可以,並打算陪同我一起逛。
倒也不必如此……
奈何我推辭不過,隻能和一群人烏央央地壓馬路,看風景。
當別人問我對城市的看法時,我表示這座城市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這是真話,而不是高情商的客套。
最多十年,z國就會開啟基建狂魔模式,隻是現在別說內陸了,深圳都還隻是小漁村,就連魔都都還處在「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間房」的狀態。
而在這個時期,這座城市自然也存在著許多問題,比如破舊的民房、施工的道路、骯髒的公廁、路邊的垃圾、站在牆角排泄的男人……
以及,捧著破碗的過來向我們討錢的乞丐。
我下意識地扌莫口袋,給出了一張綠鈔,但對方表示不收□□……館長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咳了一聲,很快有人上前處理這個『事故』。
館長嘆息道:「讓您見笑了,想來您沒見過這種事吧。」
倒也沒有……
我在上輩子的小時候還是經常能遇上的,尤其在快餐店的門口,至於這輩子在哥譚雖然見得少,但也不是沒有,出了富人區還是能見到的,我早就習慣了,這是正常現象。
我想這樣說,但當我對上館長他們的視線時,卻愣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我看見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羞愧,為這座城市,為這片土地上竟然有人在乞討而羞愧……
我猶如被人重重一擊,我伸頭去看那個被「處理」的乞丐,如果在哥譚的富人區,這時候就需要撥打警察電話了,會有人過來以『危害公共安全』的名義送她入獄,再不濟也是呼叫保安將這種流浪漢盡快趕走。
但現在,我卻看見公職人員以略帶惱怒不耐煩的語氣教訓著她的『不長眼』(顯然這名公職人員並不合格),然後掏出錢去周圍的小賣部買了麵包和礦泉水塞進她的手裡讓她趕緊走,但對方敏銳地抓住了這次機會,一邊連連鞠躬一邊開始伸手多要錢,嚇得公職人員連連後退生怕被碰瓷……這兩人簡直是在鬥智鬥勇。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變得有些沉默。
離別前,我告訴館長,以後我可以借我身份的便利繼續幫他們繼續拍文物,館長抓著我的手練練道謝,還問我接下來的回國行程有沒有遇到麻煩,是否需要幫助。
我謝絕了館長的好意。
我並沒有直接回哥譚,轉而去了北京。
這座城市已經有了現代化的雛形,打的時,出租車司機照例誇贊了我的中文水平後,興奮驕傲地告訴我,北京已經成功申報了奧運,將在2008年舉辦。
「到時候您可記著一定得來北京兒瞧瞧!」
我看著司機的臉,想說的話很多,但最後我隻是笑了笑,模仿著北京話回道:「成!」
我下了車,站在廣場上,天色還很黑,所幸路燈照亮了腳下,讓人群在奔跑時不至於摔倒在半路。
我在人群中不斷向前跑著,奔向那輪初生的紅日,清晨寒冷的空氣不斷湧入我的肺中,而我的血液則不斷地奔湧沸騰,在歌聲中,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麵紅旗冉冉升起,我的淚緩緩落下。
我大夢一場,如夢初醒。
我賣掉了那些所謂的收藏品、限量款,細數我所擁有的所有資產,開始到處參加拍賣會。
有時候,我會和那些愛過企業家們合作,他們出錢,我出力;有時候我會乾脆自己拍下,送回國內。
借此,我積累了相當多的人脈,通過他們,我成功地找上了招商局。
我說:「我要投資z國。」
……
「你要投資z國?」
我的父母以審視打量的目光看著我。
在這種目光下,我表現得比我想象的還要輕鬆坦然:「是的。」
我拿出文件,這是我翻譯過來的政策,還有我對z國未來發展的各種分析(這種照答案寫分析的地理題不要太好做)。
我知道這個時間段西方還有很多人對在z國開廠有所顧慮,最重要的是體製的不同,他們害怕政府的過於乾涉,市場的不夠自由——畢竟上一個不同體製的簡直是流氓,說耍無賴就耍無賴,大家都被搞怕了。
但我卻沒那麼多顧慮,我知道z國就是世界貿易的下一個風口,任何一個有膽識、有魄力、有遠見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比如新任的韋恩集團ceo——提姆·德雷克。
借著還錢的機會,我成功地『勾搭』上了提姆·德雷克,在聽說了韋恩集團後,我的父母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然後給了我大量的資金的人手,讓我好好乾。
擁有了這些資本,我和提姆的合作就更有底氣了。
提姆真的很厲害,別的不說,光是他腦子裡的技術,就足以甩開其他企業家一大截,韋恩集團的研發部真的很幸福,因為他們擁有一個懂技術的ceo。
而且提姆對z國的了解比我想的還要多一些,聽他說,他去過稥港。
當然,和我相比還是要差了一截的,尤其我現在還被贈予了『z國人民的朋友』這一稱號,聽說還被樹立成了典型,一路都有人給我開綠燈。
我和提姆相處地非常愉快。
經常性地他在那邊猛灌咖啡,我在這邊猛塗風油精,整間辦公室彌漫著提神醒腦的味道。
說實話,我有些看不懂提姆·德雷克。
一般而言,像這種工作狂都是野心勃勃之輩,他們醉心於權勢的上升與擴張,但提姆顯然不是這樣的人,他藍色的眼睛猶如透亮的天空,廣闊而純淨。
我猜測。
提姆·德雷克決不是為了工作而工作,他並不享受工作本身,但他享受著工作所帶來的額外價值,那種價值實現所帶來的滿足感足以讓他心甘情願地奉獻自我。
我之所以這樣揣摩,是因為我體會到了這種快樂,而人總是免不了以己度人。
在克服了種種困難(尤其盜版問題)後,我們在z國辦的廠很成功,然後就有相關部門聯係我,問我願不願意響應勞務輸出的政策,即,接收貧困地區人員來廠裡打工。
他們告訴我,雖然這些人雖然管理可能會困難一些,工作效率不高,需要企業額外耗費更多的時間精力培養,但政府會額外進行補貼。
我自然答應了,還主動組建了工會,定期開展學習會,教認字,宣傳法律,開展考試,提升學歷……
很好,這麼一搞,我又被迫參加了什麼學習推廣大會,展覽室裡掛滿了各種獎牌獎狀錦旗。
令人痛苦。
我還參加了工廠舉辦的活動,職工們稀奇地圍著我看,膽子小的會拘謹地喊我廠長朝我道謝,膽子大的直接拉著我相親推薦她家的姑娘……
但有一說一,山歌唱得真不錯。
我不由得動了去這些職工家鄉看看的心思,就當是遊歷祖國大好山河了。
我買了些學習用品,打算順便捐贈過去,這引起了當地政府的重視,還專門派人來迎接我。
不得不說,我想得有些天真,在這個時間點,各種基建開沒開展(就算開展了也被罵好大喜功、勞民傷財、麵子工程),路是真的不好走,我顛簸了一路,吐了好幾回,第一次知道自己這輩子竟然暈車。
當我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時,卻發現約定好的村乾部並沒有來,我傻愣愣地待在荒原上等了好久,被大風吹得灰頭土臉的,最後還是回到車內和司機一起硬著頭皮去找地圖上的村鎮。
我無比懷念前世的導航,哪怕它缺德了點。
不過好在最後還是成功找到了目的地,然後我才明白,為什麼沒人來——村乾部和村民給打起來了!
看見有外人來,雙方勉強停手。
村乾部用蹩腳的英語,連比帶劃地告訴我,這隻是一場誤會,大家隻是在鬧著玩,逼急了還冒出幾句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
但我從他們小聲的嘀咕聲中明白,他們起沖突的原因是有幾戶人家想把自家未成年的孩子送去打工,還有一戶人家想直接把未成年的閨女嫁出去,好給兒子娶媳婦。
雖然村乾部表示法律不允許,但村民宣稱孩子們已經夠了年數(這個時期的戶口製度的確並不完善)。
我沉默了片刻,然後用極其陰『洋』怪氣的語調說。
「ohgod!這個國家竟然還這麼落後嗎?在國外,孩子可是都必須去上學的~」
「外國的父母也絕對不會允許未成年的孩子嫁人~我聽說這個國家很多年前就男女平等了,原來都是騙人的嗎!」
「難怪這個國家一直都比不上其他國家,隔壁的霓虹可比這裡先進多啦!」
我差點被人打死,如果沒有『廠長』這個名頭的話。
但說實話,我自己都想打自己,萬萬沒想到我竟然還有成為『公知』的一天。
好幾天,我蹲旱廁的時候,生怕有人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給我套麻袋。
順便吐槽一句,旱廁是真的令人痛苦。
但這個地方連水都缺(南水北調還在起步階段),自然不可能有廁所,勉強通了電,但沒有電器,最多隻有電燈,學校好多桌椅瘸得不成樣子,孩子的鉛筆短得都握不住。
村乾部告訴我,這個地方遲早會消失的,政府打算把這些人移出去,好退耕還林還草,或者修建水利設施,順便也給他們安排基礎設施更好的地方找出路。
村乾部對我很不錯,大概是看出當時我在故意扮黑臉了(畢竟之後我的中文說得相當標準),後續他也對我不藏著掖著了,相當坦誠。
我問他:「這很艱難吧。」
這相當於在讓村民拋棄他們的祖墳,絕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何況現在z國也沒多少錢)。
他憂愁地嘆氣:「再難也得做啊……」
他說,無論如何他都非常感激我,因為我給這個村子的村民提供了一個工作機會,讓他們至少能吃肉了,孩子也可以多上幾年學。
我離開的時候,大人們都有氣,沒來送我,倒是孩子們非常喜歡我,圍著我送我他們撿的好看的石頭,攢下的亮晶晶的糖紙,還有用新送來的蠟筆畫的童真可愛的卡通畫。
我懷著沉甸甸的心,又顛簸了一路吐了幾回,好不容易回到了哥譚,結果剛好遇上了哥譚市長推出的阿卡姆之城計劃。
提姆看起來非常憂心,他認為這會導致哥譚的超級反派更加猖獗。
我的關注點有些不同,我問起了哥譚政府打算怎麼安置阿卡姆之城區域的原住民。
提姆猶豫片刻,告訴我韋恩集團會給予一定的幫助,然後問我打算怎麼做。
我有些驚訝,不是,這關我什麼事呢?
提姆表現得比我更加驚訝:「你不是哥譚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