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2章 仰天大笑出門去(1 / 2)
劉居正,四品高儒,官拜風閣中書舍人,相當於宰相中書令和中書侍郎的秘書,也是未來宰相的候選之一。
他四十歲模樣,實際上已經八十多歲了,個頭不高,其貌不揚,身材也微微發福,整日流連風月,看起來紅光滿麵的,然而眸子裡始終愁色氤氳。
陳顏俊雖然第一次見劉舍人,但原主對其了解頗深。
因為在一甲子之前,劉居正和原主一樣,都是來自小地方的窮書生。
五十年前,劉居正高中探花,隨即入國子監教儒典。
久居靈氣濃鬱的長安城,某一日突然凝氣結丹,自動入了品,這才意識到自己天賦有多高!
二十三歲才開始修行儒道,短短三十年升至四品儒師,可惜因錯過黃金修行年紀,之後三十年未得寸進,就此止步四品儒師,距離大儒一步之遙。
十年前入鳳閣當官,想走官路攀權附勢,獲取修行資源和秘法修行。
可惜,他出身卑微,溜須拍馬的水平一般,又不肯做真正的黑心事,結果做了十年官,還是個舍人……要知道別的舍人,一般都隻有五品、六品。
這幾年鬱鬱不得誌,乾脆躺平,流連煙花之地……
陳顏俊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四品儒師劉居正,已經是這個社會貧寒子弟所能爬到的最巔峰了。
按理說,四品不弱了,但長安城乃天子腳下,有一百多名三品強者,一個沒背景的四品儒師也得低頭做人。
然而,陳顏俊不知道的是,劉居正最近遇到了他的貴人,張老夫人。
若能攀附張老夫人,他就能攀上裘公公,進入神策軍謀個實權官職,拿到更多高階修行資源,以沖擊三品。
三省六部,鳳閣鸞台,早已變成了隻聽裘公公命令行事的傀儡組織。
此番,劉居正暗中受張家邀請,給張公子提前做了十二個題材的十二首詩作,如果現場出題超了綱,他還會臨時賦詩,以禁法暗中傳念給張公子。
不過,喝醉了並不在計劃中……
霍龍衛厲聲喝道:
「這是平安公主!」
劉居正這才意識到,剛才所言侮辱了公主,嚇得酒醒一半,連忙跪地。
還沒跪下去,便聽張老夫人道:
「劉大人怎麼說也是鳳閣鸞台裡的四品高儒,將來是要做宰相的人,怎麼能隨便跪地呢?」
「醒醒酒,仔細看清楚了,坐在上坐的人是當朝平安公主,而不是天元宮裡的靈祖皇帝。」
劉居正一聽,又不得不站回來,苦著臉道:
「張老夫人說的也是。」
轉身又對公主躬身作揖,叉手道:
「剛才劉某喝多了,冒犯到公主,還請公主降罪。」
陳顏俊看他躬身的曲率,有日本人的躬匠精神了。
明明全場最強,卻對公主和張老夫人唯唯諾諾,一點強者的氣場也沒有。
太真實了。
這個世界以強者為尊不假,但不是以個人為單位,而是講背景,看勢力。
一個天賦超然的貧窮子弟,終其一生,努力鑽營,最終也不過是權貴的一條狗。
陳顏俊心想,還好自己有外掛,否則原地躺平不解釋。
李嬋見劉居正卑躬屈膝、一臉苦哈哈的樣子,也沒再計較什麼。
「素聞劉舍人天資卓絕,隻當個舍人已經夠苦悶的了,不必再降罪。」
劉居正這才鬆了口氣。
「多謝公主寬宏大量!」
張老夫人沒有寒暄,開門見山道:
「劉大人在詩文方麵驚才絕艷,又素來秉持公正,今日剛好遇到,便請來幫忙盲評兩位公子的佳作,不知劉大可否幫這個小忙?」
劉居正連忙彎月要頷首:
「劉某,定不辱使命!」
……
少傾。
比詩開始。
陳顏俊與張公子,麵對麵坐在八仙桌前。
麵前擺著紙墨筆硯,以及點燃的一炷香。
劉居正這才入座,端起了茶盞,看著二位俊才,莫名想起年少時的自己。
李嬋迫不及待道:
「快打開詩題。」
由張家帶的媒人,負責解開程誌昂提前寫好詩題的紙團。
「以登山為表題,寫修行感悟,限七律,限一炷香時間。」
李嬋一聽,轉首看向站在身側的程誌昂,皺著眉埋怨道:
「程博士,我讓你出題,你就是這麼坑陳公子的嗎?他一介凡人,如何有修行感悟?」
程誌昂一時語塞。
他確實有些私心。
他學富五車,卻常年無法入品,自以為已被時代拋棄,便想聽聽年輕人的修行感悟,或有所得。
恰好,張公子常年在外隨軍生活,成年回長安後才入品。
而陳公子雖是凡人,看起來卻器宇不凡,也許會有養氣方麵的感悟。
張維聽到這個詩題,也鬆了口氣。
他很快恢復了神態,見程博士一臉窘迫,便打開折扇,為其開脫道:
「凡人為何沒有修行感悟?失敗的感悟也是感悟,甚至會更為深刻,足以驚醒世人,少走彎路。」
陳顏俊沒有吱聲。
感覺有人針對他這個文抄公……
正常的古代誰會有修行感悟?
隻能近似以讀書感悟代替了。
除此之外,還得表麵寫登山,限於七律,限一炷香時間。
他最先想到一首近似題材的,是蘇軾的《題西林壁》。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詩不錯,挺有感悟的,可惜不是七律。
第二首想到的,是杜甫的《登高》。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登山,七律,寫於安史之亂後,陳顏俊的原主在這個世界沒聽過這首詩。
可惜,寫的不是修行活讀書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