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月藏寸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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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走了滿嘴胡話的孟可釗,把他說的混賬話在心裡過了幾遍的孟可舒伏在小桌上大哭了一場,連貼身嬤嬤和侍女都被她趕了出去。她從前一直覺得,自己是父兄的心頭寶,就算爹古板了些,哥哥浪盪了些,總歸對自己是百依百順的。可是在女兒家最重要的婚事上,父親為了清流名聲,不僅把吳姨娘生的二姐姐嫁給一個狂生,就連她也打算著嫁給今年春闈的進士。

可她說過她不願意,娘臨走前也拉著她的手求父親答應讓她嫁一個她喜歡人。笑話,全都是笑話。都說著為她好,卻字字句句都暗示著她既然受了這麼多年疼愛,就應該低頭把自己的一生都乖乖交出去。她是畜生嗎?她是被養育多年終於到了要被屠宰售賣的那一天了嗎?什麼定遠侯,女子怎麼可能在他那汙糟的後宅裡有活路,分明就是要用她這條命去換侯府的姻親好處!

她哭自己,哭娘親,還哭到了今日才看清父兄真麵目的愚蠢,更要哭自己無力反抗隻能任人擺布的命運。她真恨自己蠢笨,到了今天才明白姨娘進門時母親為什麼抱著她哭了一整夜。原來如此,原來妻子女兒都是籌碼,原來她們從來都沒有被當成有血有肉的人來看過!

暑熱還沒有退去,孟可舒卻全身冷到發抖。她抱著自己在床上蜷成一團,流了太多淚的眼睛在燭火滅了之後更加看不清東西。「看不清也好。」心力交瘁的她閉上了眼睛,「本來也都瞎了這麼多年。」

「娘,我好恨,好恨。」

嚴維光收到了孟可釗派小廝送來的口信。倒也沒什麼失望可言,在他看來,孟可釗那個廢物也很難一次成事。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更緊急的是嘉柔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什麼消息,居然直接跑到了皇恩寺躲著。太子雖然又病了,但東宮現在固若金湯,再也插不進人手去。

一件一件都不順心,玄羽司裡麵從虎衛營改編的人又在江玦的授意下天天給他找麻煩。嚴維光這輩子都沒活得這麼憋屈過,以前至少還有厲空能讓他信任,現在……

不提也罷。

厲空被關進了後院,隨他自生自滅兩天磨磨脾氣再說。嚴維光跟著老定遠侯習武多年,即使在老定遠侯去世,他回了京城之後也一日不曾懈怠,煩悶之下更是在演武場上操練了好幾番才大汗淋漓地停手。月明星稀,演武場上無遮攔的天空讓抱著長槍坐在地上的嚴維光怔神了許久。

真像南林府的夜空啊。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今日厲空充滿恨意的眼睛。讓他在多年之後又一次像剛剛進京時,感受到了舉目無親的孤獨。

他一直都很怕孤獨,但卻知道自己身邊全是各處的眼睛,盯著他的世襲罔替,看不起他們的平民出身,還因為大姐姐用了手段才在永和帝還是王爺的時候有了端王而被人笑話。就連他那個比他小不了幾歲的蠢外甥端王,奪嫡還八字沒一撇的事,就已經不可一世到覺得人人都應該對他俯首稱臣。

「大姐姐,咱們就在南林府過一輩子不好嗎?京城哪裡趕得上這裡啊?」

那時候大姐姐一邊給他梳著南林人的辮子,一邊和他貼了貼臉。「我們不能在這裡過一輩子。小雷山,我們是定遠軍的榮耀,明白嗎?我們必須回去,我們必須……去做一些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

很久很久沒有人叫過他雷山這個名字了。他恨自己身上需要用大姐姐的犧牲才換來的榮耀,卻又不得不按照命運一步一步走下去。

要是大姐姐還在,要是大姐姐來做這個定遠侯,一定比他強多了。

嚴維光哼起了快要忘記的歌謠,旋律卻越來越流暢,越來越清晰。讓他暫時忘記了身在何處,好像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時光。

耳邊忽然傳來琴聲,打斷了他的吟唱。但他也沒有惱,反而順著這陣琴聲和起了新的歌聲。

厲空的琴聲他比誰都熟悉,他聽得出琴中的一呼一吸,一樂一悲。

「流水落花,暮雲夕照。風起樓台綠袖招。

小扇笑語和光好,明年今朝,明年今朝,哪知春去水益消。」

記憶如夜風撲麵而來,小樓裡寧折不彎,如綠竹一樣的厲空,在他步履維艱的時候是他唯一能夠交心的存在。

厲空為什麼不再愛他了呢?

「大姐姐,我做錯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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