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尋緣(1 / 2)
此時已經進入江南的夏季之間門的烈日如下,然而在行宮的西北角,時有整涼風陣陣,竹影颯颯。
竹林中,錯落著在幾座嶙峋山石,轉過來便看到一張石桌,其上正擺著一副棋盤並茶盞等物。
司徒源手中捏著一顆棋子,在棋盤上輕輕一敲,眼神些許得意,似乎是極為自得自己的這一步。
坐在他對麵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的抬頭望了眼對方,取出一顆牌子,在其上毫不客氣的便是一招「黏」。
看著對方瞬間門凝重的臉色,他又從棋盒中抓出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
「外麵那些人若是知道你、我此時在這裡悠閒的下棋,估計得氣得七竅生煙。」林如海淡淡一笑,口中卻是多了幾分揶揄。
昨夜他喝得不少,好在這佳釀極為上乘,是以今日起來也並無太多的不適之感。吃過早飯後,兩人對座卻是要將這幾年未分勝負的半盤棋做個了斷。
至於那些前來叩拜的官員鄉紳,直接被司徒源一句『旅途勞頓尚要休息』為由打發走。
是以,林如海才有了這樣一句話。
司徒源看著對方這一招,心中仔細思量,好半晌才從棋盒中取出兩枚黑子,感知著手中的陣陣涼意,口中說道:
「那些人總不過就是老一套,也沒有些什麼正經之事,仿佛我也跟他們一樣,每日裡有那麼多空閒時間門。」
司徒源卻是極不耐煩那些人,若非這次來江南需要多做調查,他寧可此時直接前往江南大營。
當然,比起這些趨炎附勢之輩,他更在意的卻是,該要如何跟林如海將之前的事情一一說明。
自己卻是有些進退維穀,司徒源擰緊眉頭,極為乾脆的在棋盤之上疊出一個「夾」。
「我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司徒源直接將自己的糾結告訴林如海,心中想著若是對方直接提問,他也好一一解釋,不然若是讓他從黛玉進京開始說起,未免實在太過囉嗦。
比黛玉還要敏感三分的林如海聽到此言,他抬頭看了一眼司徒源。從對方的話裡便知曉此事,恐怕非是小事,又想起被女兒帶過來的那顆解毒之藥。
他的神情顯得有幾分凝重,略微思索一下才緩聲說道:「可是與我中毒有關係?
又或者是有人在京中對玉兒下手?」
這兩個問題都不好回答,司徒源一邊想著,一邊將棋盤推散卻是不願再下。
「看來咱們今日又是不分勝負。
這是說來話長,卻要往前捋上幾年,你可知之前你身上中了毒,連黛玉的身上也是如此。
而且黛玉自帶一股胎毒,我雖不知道,為何前夫人會身中此毒,但是因她十月懷胎缺失連累的黛玉。
因此,這兩股毒相交竟將急性的毒拖成慢性,若不是崔太醫給玉兒解毒,她卻是活不過十六歲。」
司徒源也不廢話,直接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先行告知對方,林如海聽到女兒中毒,已是臉色煞白。他並不在意自己是否中毒,但是他卻在意自己女兒,她還那麼小。
「到底怎麼回事?這跟我今天早上吃的那顆藥可有關,解藥隻有一顆嗎?玉兒怎麼辦?」林如海一連串的追問,直接砸向司徒源。
若是隻有一顆解藥,他吃下後玉兒卻是如何是好。若是自己放出身體的血液,是否能有幾分藥效?
司徒源看著眼前已經勃然變色,仿佛是發怒雄獅的好友兼結拜兄弟,心裡暗嘆一聲。將心比心,若是他的愛女也遭此禍,恐怕他此時的狀態還不如林如海。
想到這裡,司徒源輕聲安慰對方:「崔太醫極為擅長治療解毒,是以你家丫頭已經解了身上的毒。隻是到底有些傷根本,以至於要想完全無礙,還要養幾年再說。至於你今日吃掉的那顆丸藥也是解毒之用的,吃下便也就沒事。」
雖說他如此輕描淡寫的解釋,林如海卻是完全不想輕信此言,雖知小玉兒沒事,但是他仍舊著冷凝著臉:「為什麼玉兒會帶了一股胎毒?」
這個問題一出口,林如海便覺得有些不對,隻是這話已出口,哪裡又收得回來,兩人都是一愣隻能愣愣的看著對方。
好半晌,還是司徒源毫不客氣地朝對方翻個白眼:「你卻是問我,我問誰去?
我這裡所知道的,是玉兒早就在胎中之時便已經中毒,隻是那下毒之人恐怕沒有把握好劑量,是以並未使得林夫人毒發反而變成一種胎毒,留在黛玉體內。
這股胎毒可以讓黛玉慢慢的柔弱致死,但是外表卻看不出來任何端倪。
也是因為這新的毒和那胎毒兩相混合,這才有了脈。也因此才能夠被崔太醫診出來,不然恐怕不隻是黛玉要天不假年,你林如海也恐怕是沒有多少好日子。」
這話卻是真話,不管是司徒源也好還是林如海,兩人都是心中清楚。若是沒有了他這個三品大員,自己的女兒便是一介孤女。不但百萬家資無法保全,最重要的卻是日後女兒,便是那幼童抱金入鬧市,生生是個靶子。
若是走運,能保著性命,若是不走運,卻是不知能活過幾天。
這也是林如海,將黛玉送到京城外祖母家的根本原因。
是以林如海也不惱怒對方的直言快語,反而心中極為感激,他站起身一抖自己的長袍,竟是給司徒源行了個大禮。
「賢弟,此時說些其他的都顯得為兄迂腐,隻能以此禮聊表寸心,卻是表我之心意。
若非是你,我家嬌女恐怕真的要讓我抱憾終生,你也知曉自她母親去世之後,這孩子便是我唯一的指望,可是竟然還有人膽敢向我而下手。
我雖不怕死,可然則我而尚未成年,哪裡缺得了父親?
我林如海雖是一介文生,可也要與其不死不休啊。」
林如海最後幾個字卻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連上滿是狠厲之態。
司徒源也不在意,隻是微微頜首,然後便揮揮手說:「咱們自家兄弟倒不用這般客氣,玉兒也是我的侄女,自然要保她平安才行。
不過你卻是仔細查下才好,在你身邊能夠給你下毒的,自然是你身邊親近之人,總外是家中的下人或者清客。
總要好好的將其揪出來,免得引起大患。
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司徒源的性格本就狠厲,也不在意林如海是否會下不來台,隻是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的倒給對方。
可讓他驚訝的是林如海竟然完全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甚至一直頻頻點頭,聽著他說此言,倒是讓他有一些對其刮目相看。
最後,林如海更是十分贊同的附和道:「正是該如此,此事我心中此時也有一二揣測,到時必然要將那吃裡扒外的東西揪出來。」
林如海此時哪裡有什麼當朝三品大員的威風,隻剩下一個父親在發現愛女被人算計後的後怕與嗔怒。
不過他也知道,恐怕這些話都是前麵的鋪墊之言,真正讓他覺得意外的事情,恐怕還在後麵。
想到這裡林如海小心的壓下心中的惱火,然後看向司徒源的眼神中有著些許無奈:
「我知你定是還有其他的要說,卻是不必多做鋪墊,將這一切告知我。
我自認卻是能夠承受,你卻是不必估計我。」
司徒源聽到這話也不搭言,他抬頭看看快要行至中天的太陽,是有些猶豫的說:「這快到晌午了,要不咱們吃完午飯,歇個覺兒然後再說?」
他自然知道林如海此時急得要命,可是這不耽誤他沒事跟李如海開個玩笑。
「你這麼多年,卻是仍舊是一副當年的揚州小霸王的殼子,也罷算是我求你,還將事情的真相快點告知於我。」林如海有些無奈的搖頭。
他自與司徒源相遇之後,便是知曉對方的性格,此時見他促狹心中也不著惱,隻是淡淡地解釋。
這話卻說得極為漂亮,讓司徒源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到底還得捏著鼻子將一切說出。
他略顯擔憂的看向林如海,見其麵色如常這才說。
「讓我想想,這些好像挺多你都知道的啊,那就說點不知道的吧。
你們家老太太在算計你,林家的百萬家財用來填補她那個寶貝鳳凰蛋,賈寶玉。
而那個賈寶玉也是不爭氣,小小年紀竟跟戲子粉頭之類混在一起。」
司徒源的語氣極為平淡,但是其中的不屑之意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林如海無奈的搖頭說道:「你明知道我是什麼,何必在這裡打馬虎眼呢?」
他口中說著,卻是用略帶一絲懇求的眼神說。
不知為何,天上原本灼熱的太陽竟像是有些害羞一般,扯過幾朵雲彩擋住自己,林如海便是走到另一側,卻也未有烈日暴曬。
「行吧,那你可要堅持住。
你夫人身上的毒是從賈家送來的,隻是目前卻沒有消息到底是賈家的人下的,還是有人借賈家的手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