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見賈母 賴大深得賴嬤嬤的真傳……(2 / 2)
邢夫人不知道自己暗中琢磨鴛鴦之時,鴛鴦也在小心地偷窺邢夫人。
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邢夫人身上,沒有萬分改變,若說一千還能看得懂對方。
這一次對方歸來之後,便放入了深潭,一般觸之刺骨,不可見其中。
鴛鴦心中嘖嘖,隻瞧見邢夫人一拜後,漂亮的孔雀尾輕浮若隱若現。
也不知竟有人真的能翻天覆地變化,如今的邢夫人和往日,已然不是所謂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真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而這自然也讓擅長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鴛鴦,心中暗暗驚訝。
往日裡對方那怯懦而愚蠢的模樣,與現在這般高貴如鳳凰般的樣子,真的無法放到一起,她此時深深有個疑問,難不成對方是真的在藏拙?
想到這裡原陽搖搖頭,將原來的形象甩了出去,隨即這才帶著幾分貪婪看著邢夫人,像是把對方印在心間。
鴛鴦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所有眼神,都被邢夫人看在眼裡。
鴛鴦其人她並不討厭,甚至還頗有兩分喜歡在內。
在邢夫人看來,鴛鴦是少有地活著比較真的人。不過對方如今頗有些無有顧忌,如今正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偏偏對方這眼神,仿佛到兩道火焰。
讓邢夫人後背感覺有些隱隱發熱,也是為此她下意識地向前快走兩步。
再掀起簾子,裡邊就是榮喜堂的正廳。快到門前,鴛鴦照舊快步走上兩步,小心翼翼地替邢夫人拉開門簾,口中還說著:「大太太仔細碰到頭。」
邢夫人點點頭,矜持地看向鴛鴦微微頷首。
到這裡才是賈母平時會客的地方,以前也是他們每日裡,在這裡給賈母湊趣盡孝的地方。
如今不過幾個月不回來,邢夫人下意識地掃過周圍,隻覺得頗有兩分寂寥。
原本擺得滿滿的兩排座椅,此時預測走了一半。想來也是這會子寶玉離開,迎春,跟著公主娘娘,黛玉自然也是自己和鳳姐遠在揚州。
如今家裡的就剩下小貓兩三隻,不過讓他覺得有些古怪的是,王夫人竟然不在當場。
賈母是個極為喜歡拜婆婆款的人,一般而言,每日裡的侍奉都在一起。
不過王夫人,如若是不在對於她來說,反而更是件好處,至少這樣一來,對方沒法給自己搗亂了。
自從進了廳中,邢夫人就將自己的注意力達到百分之百,然而當看見坐在中間的賈母之時,她還是下意識地心頭一跳。
邢夫人心中知道,今日一戰勝負在此,如若是勝利了,自己從此天高任鳥飛。若是敗了,恐怕這一輩子,最好的下場是青燈古佛。
想到這裡,邢夫人深吸一口氣,看向賈母邁著不急不慢的步伐走向對方。
賈母這一會兒正心煩,他隻覺得眼皮狂跳,卻又不知曉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心詢問眾人,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去問為何側妃娘娘竟然不同意,我的姑表親?
還是去詢問寧國府,如今到底有沒有救,有救的話是什麼樣子?
她此時深深的懊悔,可惜賈家沒有一個,能夠明了世俗知識的。
就因為那些廢物,她的計劃,竟沒有一個能夠成功。
本來琢磨著不管是那頭北靜王也好,還是這邊兒王子騰也罷,想來都會有所動作。
結果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王子騰那家,竟然今兒一早上,就跟隨萬歲爺前往鐵網山。
這一下子自然是鞭長莫及,隻能等對方回話。
而北靜王府倒是給了回信兒,可惜北靜王水溶直言,這件事情,他們並不清楚是何人下手。
本身也是在極為慌張的,尋覓事情的緣由。
隻是如今這副模樣,哪裡是能夠等得了的,賈母心頭如同火上,一日不得準確的回信,一日就隻能這樣乾燒著。
可是如今他又能說些什麼,但凡又一句不對,都會造成偏差。
另外送信的幾家就更甭提了,陸陸續續回來的消息,沒有一個是讓她能夠精神一陣的。
要麼是說,還是要等等再說,要麼是說此時家中老人身體不適之類。
記得賈母剛剛摔了杯子,結果鴛鴦剛小心翼翼地收拾完,就聽到說是邢夫人回來,她當下也是心頭既驚又喜。
驚得自然是,邢夫人回來的緣由,而喜的則是,邢夫人受傷的資源。
京城眾人都知曉,邢夫人的公主娘娘的垂信,因此由她出麵,恐怕還能有個一二的回轉。
隻是對方突然回京,一時也拿不準是什麼原因。
賈母等待邢夫人進來,心頭胡思亂想,卻又不得不裝作穩如泰山的模樣。
這一次以寧國府之事,賈母卻是難得的打臉,幾家落井下石的不說,就是原來的那些老親,大多也都龜縮起來。
她雖說心中惱怒,然而又不得不明白,如今家中孱弱,如若是換位思考。
恐怕自己也做不到,百分百的將此事攬在身上。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老國公去得太早,留下的孩子又不爭氣,沒一個能立得住的。
想到一人去世的老國公,賈母心頭更是酸澀。
如今看見痛快行禮的邢夫人,又瞧著她那艷如桃李的容顏。
賈母微微閉上眼睛,心頭一份不安閃過,眼前這個人恐怕留不住了。
想想自己兒子做的那些缺德事兒,縱然賈母一直是覺得,自己兒子沒有什麼錯誤。卻也不得不說,在邢夫人身上,兒子做不得個人字。
但凡賈赦有當年老國公的一半,也不至於會被那些個小人找上門。
又被對方死死地鉗製住,結果最後越走越深,竟是連半分回頭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邢夫人所有的遭遇,就算家母再自私,卻也難免有著一絲氣短。
也是因此,此時空氣竟有些凝固。邢夫人也不知為何,對方如此她行禮過後,竟是看著自己發呆,難不成竟是想要重現當年的「規矩」嗎?
想起剛進門時被賈母「調教」的日子,邢夫人原本眉目間的柔和瞬間不見。
她又略等了一會兒,眼瞧著對方竟然還沒有叫起,索性邢夫人便自己站起來坐到右邊。
看著賈母,邢夫人能夠發現對方是真的在發呆。沒有想到,不過一段時間未曾見,賈母竟然老了許多。
這麼多年以來,賈府一直蒸蒸日上,賈母在賈家作為實權者,自然也是一直養尊處優。因此縱然如今對方年過七十,然而看起來卻是極為的年輕。
然而就在她離去這一段時間,賈母的臉上依然顯出幾分老態。
這倒讓邢夫人心頭有些驚訝,也不知自己不在的幾個月,究竟出了多少事,這才把對方折騰得成這個樣子。
如果說心疼還真不多,不過難免有些兔死狐悲。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老太太這一般盤算,可惜最後兒女卻不得濟。
然而這一切的想法,不過轉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邢夫人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盡快拿到合離書,離開榮國府。
而此時賈母這才回過,神看著已然坐在右手的邢夫人,也沒有指責,反而露出笑意。
「老大家的,怎麼回來也不給家裡個信兒。讓我瞧瞧這江南的確會養人,你這一次可是大變樣。」
賈母口中說著,眼神不停地上下打量,隻是誰都知道,根本不是看邢夫人的容貌變化。
如果說剛剛之前,賈母還有心思利用邢夫人,那麼就在邢夫人自顧自地坐下之後,賈母心中就已然將這個想法打消。
恐怕眼前這個人留不住了。
賈母看著邢夫人心頭暗想,隻是如今對方想要離開,卻是輕易不能。
先不說國公府的體麵,就說現在邢夫人的身份,也絕不會讓她輕易離開,總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想到這裡賈母打定主意,隻要對方付出足夠的代價。榮國府死上一位大太太,還是輕而易舉的。
這不是賈母多想,實際上在當日迎春出世之後,賈母心中就已然有了準備。
唯一可惜的是賈赦那個笨蛋,竟然讓迎春離去,但凡未曾離去,她都有著另一手後手。
也是因此,賈母如今卻是惱怒異常。
當年不過是個破落戶,還是榮國府看得起,她這才聘了進來,結果真的把自己當成主子了。
對於出身侯府的賈母來說,出生於普通官宦人家的邢夫人,的確是不夠看的。
所以她這才會抬舉老二家的,不過是覺得老大家的,上不得台麵而已。
賈母的這一係列眼神變化,被邢夫人看在眼裡。
如若是以前,恐怕邢夫人仍舊是懵懵懂懂,然而如今哪裡不明白這些。
如此一來,邢夫人心中被潛藏的傲氣也隨之爆發。
她是出自普通官宦人家,沒有賈府門第高貴,可那又如何?她也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轎,鳳冠霞帔抬進來的。
不管對內也好對外也罷,她雖說有些平庸,可是從未有過任何僭越之為。
她無有所出,究竟是因為自己身體的問題,還是因為賈赦那個混蛋,賈母難道不是最清楚的人嗎?
想到這裡邢夫人,對賈母最後一絲尊敬,也煙消雲散。:,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