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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鏡容師兄他根本不是這種人。」
「不過那陣勢,也確實把我們都嚇到了。先是驅寒溫暖,送湯送飯,再到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最後還給師兄下了藥。」
「下藥?」
葭音心下一驚。
「他不會連這個都能忍住?」
「那是自然,」鏡心的臉上滿是驕傲之色,「雖說阿香姑娘確實貌美,但三師兄是絕對不會沾染貪欲半分的。師兄他一心向佛,早就沒了七情六欲,又怎會被女子所引誘?」
一片葉飄到葭音麵前的石桌上。
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妙蘭在宮門前所說的話。
「雅禮扶道,清心寡欲?我還真不信這世上真有男子能在石榴裙下撐住幾回合的。佛子又如何,還不是個男人。」
鏡容也是個男人。
她想起來昨晚明月夜,暖黃色燭光映照著的,他堅硬結實的喉結。
……
早上,她與眾僧人一起聽鏡無講經書。
下午,她在後院兀自練習那出戲。
台詞已經背得滾瓜爛熟,萬青殿的和尚們她也熟悉了個七七八八。
二師兄鏡無,嚴肅端莊;
五師弟鏡心,虎頭虎腦;
六師弟鏡采,可愛乖巧。
萬青殿的佛子們都很喜歡她。
除了鏡容。
他從來沒同她說一句話,仿若視她為無物。
準確的說,他很少言寡語,幾乎很少同其他人說話。
葭音每每見到鏡容,他總是形單影隻。
或於正殿護燈,或端坐於案前看書,或一人立於水池前,餵池中成群的鯉魚。
「鏡容法師——」
那人腳步頓住,麵色微疑,轉過頭。
一眼看見走廊另一頭一襲藕粉水紗裙的少女,她提著略微有些長的裙擺,朝他招手。
她笑時,唇邊有一對小梨渦。
淺淺的,甜甜的。
雖然未畫眼線,葭音的眼尾仍恰到好處地向上勾起,讓人想起了狐狸。
「鏡容法師,您的書落下了。」
佛子回過神。
清風拂過他的衣袖,鏡容一頷首,轉眼間,少女已走至他麵前。
帶動了一尾香風。
對方的身形高大,她剛到其月匈膛處。
看著遞來的經書,他眸色未動,平靜道:
「多謝施主。」
「我叫葭音。」
她歪著頭,毫不避諱地直視上他的眼睛。
「觀音的音。」
金粉色的霞光傾落,好似在他的袈裟上籠罩一層薄薄的佛光。
鏡容沒有說話,如小扇一般的睫羽垂下,目光淡淡。
她遞過去的,是一本《佛經》。
第三卷。
書卷乾淨,整潔如新。
但葭音知道,裡麵的內容,他定是早已爛熟於心。
佛子手指探出袖,她垂眸,看見對方修長如玉的兩指輕撚過書卷。
他的手指很乾淨,根根骨節分明。
真奇怪,明明即使是兩根手指,她竟也看出幾分禁欲的味道。
「鏡容法師,我先回水瑤宮啦。」
她勾唇,俏皮地笑了笑,唇邊梨渦愈發清晰。
脆生生的聲音,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處銜了一滴蜜。
他點點頭,聲音無悲無喜:
「好。」
嘖,一點兒也不挽留她。
少女揚了揚眉。
霞光籠罩,在她原本白皙的麵容上添了一點紅,更襯得她氣質嬌艷。
笑時如有春風拂過,明媚而張揚。
她沒有回頭看,輕快穿過長長的走廊,還未轉身,就迎麵撞上一人。
「鏡心?」
他似乎在這裡等了很久。
看見她,小和尚從袖子中取出一物,像獻寶似的呈到她麵前。
「阿音施主,這個……送給你。」
「這是什麼?」
一把梳子,發梳散發著悠悠的檀香,手柄之上,鑲了一粒不大不小的紅豆。
鏡心紅著臉,緊張到語無倫次:「這……這是我親手做的,送給阿音姑娘。聽旁人說,姑娘們都喜歡這種檀木梳子……」
黃昏的風穿過長廊。
廊簷上的風鈴,被吹得叮鈴作響。
「鏡容?」
身後突然出現一人。
鏡容轉過身,平靜道:「二師兄。」
「在這裡做什麼?」
不等鏡無問完,他也同鏡容一樣,看見走廊盡頭的葭音和鏡心。
小和尚漲得紅光滿麵,一臉期待地望向身前的少女。
鏡無皺了皺眉頭。
紅豆一顆,此為相思意。
他沉吟片刻,轉過頭,望向身側長身玉立的佛子。後者亦是靜靜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半晌,無言轉過身形去。
廊簷上的風鈴響了一響。
「鏡容,怎麼了?」
佛子垂下眼眸。
「無事,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