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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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宥有一個夢魘。

長這麼大,他也並不是沒有做過噩夢,可那麼真實,那麼可怕,讓人想起來便無端惶恐心中慌亂的,隻此一個。甚至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他覺得夢裡的那些事情也許是真的。

如果是,那這算是一場預知夢嗎?

他驚醒後便冷汗涔涔的大口呼吸,眼前的場景瘋狂變換,大腦也失去控製,那些思緒胡亂蔓延狂暴的掀起巨浪一般的沖擊,打得人毫無還手之力。

白宥分不清真實夢幻,兩眼無法聚焦,漆黑之中他拚命看向自己的雙手,恍惚還會看到拿滿手的黏膩鮮血,還有握在他手中,在夢中穿透了宴初月匈膛的尖刀。

他永遠忘不了夢裡宴初的樣子。

刀從後背貫入之前,她正要去桌案上取一本新進的書,口中說著「你一直念叨這本書,現在刊出來了,我給你留了一本」,隻是話沒說完,血肉穿刺聲突兀的切過來,切斷了她的聲音。

她趔趄了一步便急忙撐住桌子,桌上的筆筒、擺件被掃落到地上。痛苦還沒反饋到大腦,但身體已經先一步變得遲鈍,她緩慢地看向月匈前突兀的刀刃,甚至還確認是不是真的一樣,輕輕地按了按刀刃,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大袖下的手臂那樣細,對上她轉向自己時的眼神,白宥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後退。錯愕,震驚,不知是因為失血和疼痛還是因為背叛而染上的濃厚的痛苦和不解,那些混雜在迷茫當中的情感像是尖錐,狠狠地將他刺得千瘡百孔。

他拚命想要阻止,聲嘶力竭,可夢境還是繼續堅定的發展下去,向最壞的方向。

他聽見自己說:是我對不起你。

他說:然而這也是你們欠我的!

為什麼?

她一定想這麼問,一定是想這麼問的,可是那些血正瘋狂的從她的身體裡湧出來,很快,小陛下的手臂終於支撐不住自己,緩緩地滑倒下去。她的眼睛一直看著他,說不出話來,隻是那樣,看著他。

為什麼。

不是斥責,不是怨恨,與濃濃的痛苦交織起來的隻剩下茫然。宴初還在無聲的問他:為什麼啊

白宥手握成拳頭,站著,拚命發力遏製自己的顫抖,俯視著她,看著她按著傷口的手也漸漸失去力氣,頹然的垂落,最後,等湧出的鮮血沾濕了他的鞋麵他才大夢初醒,跌跌撞撞的走上前,顫抖又急迫地將她攬進懷裡,拚命暖她。

然而這隻不過是無用功,宴初依然迅速的冰冷下去,那些溫暖都飛快地離開她,爭先恐後的湧出去,像旱地的水泵,抽乾了最後一絲水後終於變得乾涸。

她的眼神失去了光彩,白宥用同樣冰冷的手,戰栗地將她的眼睛蓋上。

從那之後,白宥便知道自己困鎖進夢魘之中,那個親手殺死了宴初的自己閉上眼睛,便會看見兩人初遇時的樣子。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生得一團喜氣,月要帶上繡著一隻可愛的小兔,被晏明瑾牽著緩緩走來。

如同觀看一場皮影戲,白宥站在旁邊,看著宴初在那個自己麵前站定,歪著頭,一雙眼睛好奇地看他,說:「哥哥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已經後悔了,從最開始,拿起刀之前,在因為那所謂的真相急火攻心倉促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機會讓你說自己的後悔,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沒辦法後悔——他已經不能後悔了。

夢魘最後,他看著那個自己,像塊爛泥,日日抱著一塊無字的牌位酗酒,像陰溝裡的老鼠,昏暗的寢殿掛著一層又一層的帷幔,陽光透不進來,隻有罩在紗籠裡的昏暗燭火發出微弱的光。

白宥冷笑。痛恨、輕蔑、怨懟、暴怒,這些情感都退下去了,他隻剩下冷笑。這幅惺惺作態的樣子實在令人作嘔,自己親手做下的孽,現在擺出這樣一幅痛徹心扉的樣子給誰看,有什麼意義!逝者已逝,無論怎樣償還她也不會再回來,更何況就算她回來,難道叫她看見這副模樣,就會獲得原諒嗎?

他聽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風湧進來,帶著異樣的香。癱坐在地上的人沒有抬眼,癡癡地笑,打翻的酒壇倒在一邊,他口中喃喃,將無字牌位擁進懷中,閉上眼睛,神色慢慢變得平靜又溫和。

現在細想,白宥覺得這件事情反常的地方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他從來沒有產生過「這僅僅是個夢」這樣的想法,也不懷疑自己是否突發癔症,在這些畫麵在自己腦海當中出現的那一瞬間,他馬上就相信了,這和他本人的行事風格並不相符,非常令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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