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1)(2 / 2)
尹夏知問:「就照你的方案改行不行?別到時候又給我斃了。」
「看你改的成果如何。」
「行,那我先回去了。謝謝你的奶茶。」
尹夏知打了個嗬欠,緊繃的神經完全鬆懈,她非常想奔向宿舍那張令她朝思暮想的床。
然而,還沒收拾好東西,就聽前麵一道涼涼的聲音落下:「你是不是忘了?明天就是deadline。」
啪、啪、啪。
一字一頓宛如巴掌聲拍在尹夏知臉上。
他都好心給她改方案了,deadline一並往後推一天怎麼了?!
這deadline不是他定的嗎!
尹夏知頓時萎了,蔫巴巴問:「一定要今天改完?」
溫寒聲沒有離開的勢頭,並做出一副大發慈悲的模樣,「嗯,我陪你一起。」
尹夏知麵露苦澀,「溫寒聲,你看今天的熱搜了嗎?」
「三名女大學生因長期熬夜導致卵巢萎縮,終生不孕!」
尹夏知吐字清晰告知他,試圖喚醒他潛在的良知,這影響的不僅是她本人,更是下一代的命運啊!
溫寒聲斂神,似乎在思考嚴重程度。
尹夏知再接再厲道:「男生也不能熬夜的!可能過不了幾天就有這麼一條新聞——京大一名男大學生因長期熬夜導致睾丸萎縮,斷子絕孫!」
溫寒聲:「……」
這和指名道姓,有什麼區別?
尹夏知一本正經握住溫寒聲的手,宛如師長諄諄教誨般,「學長,你要保重身體!」
女孩的手剛扌莫過奶茶,指腹泛著清晰的涼意,溫寒聲捏住她的手腕、移開,語氣饒有興致:「終生不孕和斷子絕孫,聽起來還挺般配?」
五雷轟頂,天崩地陷,尹夏知差點把後槽牙咬碎。
始作俑者卻笑起來,那雙生來溫雅的眼睛,此刻帶了笑,目光懶洋洋的,會撓人心。
「不開玩笑了。」溫寒聲靠上椅背,溫柔的語氣中帶了那麼一丟丟明顯的不容置喙,「快改吧。」
尹夏知很想裝作聽不懂他的意思。
內心糾結了半秒,深諳是禍躲不過的道理——更何況這禍害是溫寒聲。
她拖音帶調地「哦」了聲,不再掙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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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京州留了個夏天的尾巴,白天烈日高懸,蒸烤出的熱氣經過夜晚的冷卻,到了十一點鍾,氣溫逐漸變得涼爽。
室內的恆溫空調悄無聲息停止了運作。
奶茶喝了大半杯,自打啟動word開始修改方案,尹夏知就沒再碰它。她有個習慣,玩的時候使勁兒玩,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心無旁騖、專心致誌。
敲完最後一個字符,尹夏知長舒一口氣:「搞定。」
溫寒聲繞過桌子走過來,在尹夏知身後站定,而後俯下身,他今天沒戴眼鏡,需要靠近一點兒才能看清屏幕。
兩人間的距離霎時拉近。尹夏知的肩膀和他緊緊相貼。
她下意識僵直脊背,悄悄往前移動,直到整個身子貼在桌上。
鼻息間縈繞著的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木質香。
感知到她的舉動,溫寒聲的視線由屏幕下移,落在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上。
「你在乾什麼?」
尹夏知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在給你看手相。」
她下巴點了點麵前這隻手。
這隻手可謂十分美觀了,指骨分明,白皙修長。指尖輕敲了敲桌麵,發出一串規律清脆的響。
手的主人又向前傾了傾身,「那你看出什麼了?」
此情此景,頗為熟悉。
不久之前,就在部長換屆選舉時,為了突出她的專業素養,尹夏知當著學生會各位學長學姐的麵,信誓旦旦說:「我會讀心術。」
作為心理學院的一員,在生活中察言觀色是習慣,關注細枝末節處是專業使然。
每個學心理的人都能做到,就不能算作出彩之處。
必要時需要誇張渲染,比如「讀心術」,這麼神叨的東西,一般人肯定沒領教過,更不敢輕易嘗試。
尹夏知說完,麵試席上一片死寂。大家麵麵相覷,團委的老師慈祥笑道:「這麼神奇?」
不等尹夏知開口,右側的男生緩緩抬起頭,不被教室中神秘的氣氛感染,一貫公事公辦的語氣,「那你能猜透我現在想什麼嗎?」
能嗎?當然不能。
普通人她尚且猜不準,更別說溫寒聲這種心思山路十八彎的高人了。
尹夏知沉默良久,溫寒聲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看到她受挫,這廝平直的嘴角翹起一點兒,似乎很享受她掙紮與煎熬的神情。
尹夏知就屬於越挫越勇的那類人,接收到溫寒聲的挑釁,她仗著相識幾年的淺薄交情,壯著膽子胡謅道:「溫學長剛才大概是在想,這位學妹短頭發不如長頭發好看,我更喜歡她長頭發的樣子!」
話音落下,場麵瞬間安靜下來,醞釀著山雨欲來的前奏。
溫寒聲沒有任何表態,尹夏知的底氣隨之少了大半,她惴惴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會議室中翻閱履歷書的聲音沙沙作響。
神經太過緊繃,尹夏知忘記去觀察主麵試官的反應。
過了半分鍾,她所注視著的男人終於想起要給她台階下。
溫寒聲右手支著下頜望過來,唇畔帶了點笑,笑容中的不懷好意被清越的嗓音包裹住,無處可尋。
他故意拖長音調說:「其實……我更喜歡你沒頭發的樣子。」
那種抓耳撓心的感覺一如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