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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時節,天氣尚且寒冷。從寺院傳來的木魚聲,似乎也裹上了層層的冷意,仿佛人輕微的哆嗦。

寺院內,禪院家的法事正在舉行。

這位死去之人,乃是禪院家的長輩,也算是禦三家內有頭有臉的咒術師。因此,他的法事上來了不少禦三家的賓客,他們或和服,或西裝,黑魆魆一片,在白雪未消的冬末,好似一團一團的墨汁。

寺院的東南角,有一株乾黃的扁柏樹,半枯萎的葉片上結著透亮的寒霜。樹下,一個十五六歲的和服少女正靜靜地站著,像是櫥窗裡的人偶一般。

和服是漆黑的,像是烏鴉的羽毛,和她散落的頭發也是一個顏色。少女的臉很漂亮,不是流行的西洋式的可愛,而具有京都的韻味。細長的眉眼,柔柔軟軟,好像友禪綢緞一樣典雅。

唯一的不足,就是她的眼睛沒什麼神采,木訥地看著前方,像是真正的人偶一般。

在她身側不遠處,兩個禪院家的小輩正在議論著什麼。

「真可憐,原本就是續弦帶來的女兒。現在繼父死了,真不知道她和她的母親該怎麼辦呢?」

「本來就不是我們禪院家的血脈,肯定會被家主趕出去吧。」

「那可不好說。她的母親不是生下了禪院家的兒子嗎?托那個孩子的福,她也許能繼續留在禪院家呢。」

「聽說直哉大人很寵愛這個叫『藍』的女孩子。嗬嗬……說不定,她以後會有別的造化哦。」

族人們一邊說著,一邊向遠處走去,並沒有避諱自己的議論,這些話落入了少女——禪院藍——的耳中,清清楚楚。但她卻不顯得氣憤或者傷心,隻是依舊木訥地注視著前方,仿佛對這一切已經麻木了。

而現在的藍,腦袋裡所盤旋著的,卻是完全無關的東西:明明冬天已經要結束了,可天依舊這麼冷。今天要參加繼父的法事,所以沒有餵那幾隻麻雀。不知道它們有沒有找到食物?

比起死去的繼父,還有在遺像前哭得近乎暈厥的母親,藍更在乎院子裡的那幾隻麻雀。

對於她來說,禪院家的一切——繼父也好,弟弟也好,直哉大人也好,甚至於改姓了禪院的母親——都是極為遙遠的東西,像是隔了一層霧氣一般。

在她年輕的生命裡,那些人帶給她的,盡是惹人厭煩的情感。繼父總是大聲吼叫、胡亂喝酒、抱怨為什麼下任家主不是自己,還會用那種輕蔑的眼神看著她,嘲笑她是個咒力稀少的廢物。

這樣的繼父,還是死掉比較好吧。

禪院藍正在神遊,耳邊滿是木魚篤篤聲和僧人的念經聲。就在這時,她瞥見地上有什麼:一個長方形的金屬,很像是旁人口中的「手機」,不過,禪院家的人不喜歡用這個,藍也從未接觸過這玩意。

她彎月要,一手按住和服的袖口,緩緩撿起了手機,捧在掌心裡。手機的屏幕亮了起來,上麵有一張女明星的泳裝寫真。

看到這張寫真,禪院藍就皺起了眉,因為上麵的女星隻穿了比基尼。對於常年穿著和服的藍來說,這樣的衣物是完全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的。倘若她的穿著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她就會惹母親發火。

這是誰的手機?

藍眨了眨眼,漫無目的地按了下手機的按鍵。她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因為她甚少接觸禪院家之外的世界。此前的多年,她一直生活在那幽深卻空盪的房間裡,學習和歌與插花。

她聽說過同齡人是要去學校學習的,還會學算術和外文,可她是禪院家的繼女。而那個格外保守、封閉的家族,注定了她無法踏出房間的命運。

也唯有繼父的法事,讓她能出來透透氣了。

啊,這大概是繼父的死亡唯一的價值了。她有些惡劣地這樣想著。

「餵!你!就是你偷了我的手機嗎?」

藍正在發呆,一道不好惹的少年嗓音忽然響了起來。藍愣住了,抬起頭,正好看到一個白發的少年朝她氣勢洶洶地走來。

好高。這是藍的第一反應。

比繼父還要高、有著寬闊肩膀的男人,但臉卻是十七八歲的男孩的臉。這種微妙的反差,相當影響藍對他的年紀的判斷。

但毫無疑問,他是個漂亮的人。雖說禪院家有很多好看的人,但這個少年卻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像是熾裂燃燒的太陽,而他白色的、長長的眼睫,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太陽灼傷的雪。

「把手機還給我。」少年很不高興地盯著她,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像成年人一般,握得藍手腕發痛。她皺起眉頭,把手機交還給他,低聲說:「不是我偷的。」

少年嘖了一聲,很不爽:「不是你嗎?明明是你吧。那個趁著我休息時,把我放在邊上的手機拿走的人,不也是一身黑色的和服嗎?」

可法事上的人穿的衣服都是黑色吧。憑什麼認定是我呢?禪院藍在心底這樣想。

但是,她卻沒將這句辯解說出口。因為辯解隻會招來更多的斥責,所以不如沉默好了。哪怕會被誤解,也無所謂。

這是藍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就像野生動物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一般,她也用獨特的方法保護自己。不要辯解,不要多話,不要委屈,這就是她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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