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山下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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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周方圓捧著骨灰盒回來,全程眼睫毛都沒濕一下。

喪禮 舉辦的很簡潔,沒有喪湯,人來的很少,院子裡紮了很多白布黑花,三月倒春寒的緣故,下葬那天氣溫格外的低。

刮著小風,寒冷刺骨。

沒有吹吹打打的喇叭聲,也沒有淒涼的哭聲,村裡人抬著棺材一步步走向周金山的自留地。

村裡人很多在路邊站著,有同情的,有冷漠的,也有奚落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前方穿著 一身雪白孝衣的周方圓身上。

「周金山也是白忙活一場,把人拉扯這麼大,臨走人家板著 一張臉,連哭都不哭一聲,這要是不是穿著 一身白孝,誰知道這乾嘛的啊?」

劉桂琴站在人堆裡,和旁邊人議論著。因為村長徐明偉上門籌錢給周金山辦喪事,她家還出了五塊錢。

兩斤豬肉就這麼沒了,劉桂琴這心裡一直憋著火。

「明明周金山家裡有糧食有羊的賣了不就有錢了,而且徐二虎說周金山有錢,當初坑了村裡的錢。明眼就花了蓋房子,其他說不準都藏著呢。要我說就裡裡外外找一遍。多的人對外裝窮 ,實際有錢的很。」劉桂琴陰陽怪氣的,她信徐二虎說的話,就蓋房子的錢,到現在都沒說清楚怎麼回事?

「你快閉嘴吧,誰家沒出幾塊錢?就你一個人出了,大家夥都出了,也沒見人嚷嚷。做點好事行善積德還不樂意?」有個上年的老奶,看不過眼,冷著臉狠狠懟了劉桂琴一句。

劉桂琴可不是誰都讓的,「怎麼我家出錢出力出人的,還不讓我說話了,沒看到我家男人都去抬棺材去了?我就是看不過眼,圓丫頭一個父母不要的,周金山辛苦拉扯這麼大,大家夥 誰看到她掉眼淚哭了?這不是現世白眼狼?又扌莫刀,又砍人的?今後啊,誰都別惹她,我長這麼大拿刀殺雞都渾身打哆嗦,她可真厲害,心黑手狠,這樣的人書上怎麼說來著,窮凶極惡,這長大了可真說不準將來會乾什麼大事 呢。」

「你嘴上積德吧,她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能怎麼窮凶極惡?父親這樣死了?她記恨怎麼了?我要是被人逼死,我兒子要是屁都不敢吭一聲,我才氣死呢。劉桂琴,做人留一線,圓丫頭現在小,可我看著 將來是個能成事的。」

徐猛媽站在劉桂琴這邊,聽到後狠狠呸了一聲,「就是丫頭片子,這要是個兒子,周金山怕是也不會上吊自殺了。」

徐猛媽還記得周方圓拿鐵杴拍她的事,又見到她扌莫刀砍人,回去後對著兒子一頓教訓,周方圓心狠,她自已一個人怎麼樣都沒人問,真要發瘋下狠手她什麼都不怕。別人可不遭殃了?

像徐猛媽這樣教訓孩子的不止一兩家,幾乎村裡那天院裡的人私下 和孩子都說了,不要 和周方圓玩,見到她遠遠地躲開,惹她,會拿刀砍人。

「這樣的人,身邊沒個大人看管,早晚容易出事。就剛剛她身邊站的那個高個子丫頭 ,不是前胡村胡大膽的閨女嗎?聽說輟學了,整天跟著一群混混屁股後麵進進出出。我聽鎮裡說,都不是什麼好人,偷蒙拐騙的,有人親眼見他們偷了商店裡東西,在樹底下分東西。我看這樣下去圓丫頭早晚和這夥人混一起 。」

「胡大膽不是早死了,他媳婦不是在縣城做那什麼,家裡就一個老娘?」

「癱了,好幾個月的事,以前經常看到她收破爛,撿瓶子賣,後來打聽才知道,中風不能動了。」

「這輩子過得也不容易,丈夫兒子都死了,兒媳婦更是下三濫不省心,唯一的孫女也是輟學 當了混混,嘖嘖。」

劉桂琴支著耳朵聽完,插了一句,「圓丫頭這樣的能不能送走?這才十歲?送到兒童福利院什麼的?她一個人也沒辦法生活吧?」她可不是什麼好心,純粹想得多。她娘家現成案列就有一個,男孩娘跑了,爹是個傻子 ,每個月初,村裡領著,帶個口袋挨家挨戶要麵要糧食。

眼瞅著事情就要變成這樣,劉桂琴就覺得心煩,「十歲也不大,送到福利院應該有人要吧?」

「誰知道呢,徐明偉應該會向上 報備。」村裡看著 送葬的隊伍走遠,天氣又冷,各自散了回家。

周方圓回到家裡,見到村裡人幫忙拆院裡靈棚,便一頭紮進灶房裡,刷鍋燒水。等到院裡收拾乾淨,她有杯子捧著杯子,沒有杯子,就用吃飯的碗。

「叔,喝水,」

「大爺,喝水。」

「嬸兒喝水。」

李艷梅接過碗,又看到她的手,比之前見到的更嚴重了,紅腫腫的手指像個紅蘿卜,放下碗,便拉起她的手,「你二叔給你凍瘡膏要記得用,手要是留下根,每年都要壞。」

周方圓點點頭。

「有事情,記得去找叔 和嬸兒。」李艷梅遠遠地看了徐明偉的一眼,強忍著眼淚。

昨晚上臨睡前,徐明偉給她透了話。

「圓丫頭的事,沒辦法往上報,按理她這樣沒有父母,沒有近親收養的,應該由村裡出麵證明,然後社會福利院接收。」說話的時候,徐明偉長長嘆了一口氣,「可圓丫頭沒戶口,是個黑戶,村委會裡沒辦法開具證明 。」

徐明偉上下跑了很多趟,答復都是這樣的。

派出所戶籍檔案裡,沒有周方圓的信息。全國人口普查也沒有這個人,說白了,小徐村登記的人口裡,沒有周方圓這個人,她不存在。

既然沒有這個人,村裡就沒辦法開具證明。

裡麵深深淺淺的道道,徐明偉都知道,有心無力的,隻能對著李艷梅說了句,「以後咱們多照看 兩眼 吧。」

才十歲,沒有戶口,不能上學,不能坐火車,不能辦銀行卡徐明偉光想一想都覺得頭疼。

李艷梅想的多,「那就當她是孤兒,原本就沒有父母,不就該送到福利院 ?」

「由哪裡送?她在徐家村長大,人口普查的時候村裡根本提都沒提,你現在提了?那就是失職。周方圓到底怎麼來的,周金山說是撿的,哪裡撿的?誰能證明?要是萬一偷的,拐的呢?這話是村委人的原話。裡麵牽扯很多人和事,目前人送不出去。」

李艷梅並不傻,徐明偉的話她聽得很明白,圓圓是個黑戶,很多理所當然的事,換成她就變了。

周方圓並不知道這些,她有個小本本她全記著喪禮的花費,她得還。

晚上,院子裡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掉的門板也被重新裝上了,隻是一開一合咯吱的更響了。

關上門那一刻,周方圓忍不住去看東屋矮棚,村裡人說應該把東屋矮棚拆了,畢竟人在這吊死的不吉利。周方圓沒讓,說要是下大雨,羊和雞鴨什麼的還有地方放。

她把擋住的木板的挪開,背著門仰頭看著棚子上木頭,足足看了一兩分鍾,才轉過身重新用木板好。

站在院裡,冷風吹著,空曠又寂靜,通過坍塌泥巴牆,能看到黝黑黝黑的楊樹林,風吹動樹杈,整片林子都跟著搖曳發出嘩啦啦啦的聲音。

比以前更加安靜了,可現在她更害怕熱鬧。

堂屋,裡屋的燈全都拉亮,周方圓找出家裡乾淨 的化肥口袋,把她爸的衣服全都裝了起來,紮緊放進木箱子裡。

周金山黑白照片放在堂屋案子上,一進門就能看到。

收拾完一切後,周方圓鑽進被窩裡,像個鵪鶉一樣縮著頭,沒一會,隔著被子聽到抽泣聲。

*

周金山下葬一星期後,村裡議論的少了,提到周方圓也大多說上一句,可憐,命苦啥的。

周方圓繼續挖蒲公英,割草餵羊。

母羊吃得多,每天早中晚她都會挎著 籃子出去割草。

村裡小孩見到她都遠遠 地躲開,都被家長耳提命麵過了,說她會砍人。

徐二虎那裡,李艷梅一直放心不下,央著徐明偉上門說和一下。徐明偉也怕鬧出事情小徐村不好收場,就趁著 晚上,路上人少去了徐二虎家。

徐二虎胳膊傷了,這些天在家裡養傷,他的幾個兄弟也在,看著電視,吃著花生,瓜子橘子偶爾小酌一口愜意的很。見到徐明偉過來,有人還遞過去兩個橘子。

徐明偉接過橘子沒吃,又完好的放回桌子上,看了眼徐二虎的手,「手臂怎麼樣 ?」

徐二虎揮了揮受傷的胳膊,渾不在意的,「碗大的一口子,結果就傷了皮?你說周金山窩囊,連他家菜刀都鈍。」

徐明偉皺眉看不慣徐二虎這做派,「人都死了,就別編排了。」接著二話不說,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錢放在桌子上,「圓丫頭砍你不對 ,這錢你拿著 補補,事就算過了。她爸死了不能說和你沒關係,可人死仇消,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身邊也沒個親戚,你也別去找她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十來歲 丫頭,村裡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徐二虎瞥了眼桌上一百塊錢,撇撇嘴道,「本來,我是準備找死丫頭晦氣 的,。但是這兩天想想確實,人家才十來歲。可我這胳膊留了這麼多血,我心裡不得勁」說完,眯眼挑眉看著徐明偉。

徐明偉看著徐二虎的無賴勁,皺著眉開口道:「徐二虎,我不怕給你透個底 ,市裡下發的文件要整治各村各縣違法亂紀,小徐村是個什麼名聲你自己清楚,是上麵掛著號的。我是村長,不想這個時候惹事,才來你家一趟,你要是覺得無所謂,隨便你。事情鬧大了,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說完話,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徐二虎皺眉沉思一下,琢磨徐明偉話裡真假。

「我倒是聽說了一嘴,好像是有這事。不過胳膊砍了,就落個一百塊錢?二哥,你這氣 能消?」

徐二虎看了眼說話的兄弟一眼,「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

「二哥那天說的烤羊把我饞的不行,這個天,整點羊肉湯,燴個羊肉大鍋,不是挺好的?」

徐二虎一聽,臉上肥肉都笑顫了,「整,老子窩心的火氣,吃她個羊解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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