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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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看著周芙極其耐心地將鄭妄哄進去,便知曉指著她幫自己說話是不可能了。

上一世會極門前那一場極盡血腥的屠戮和佛堂外近乎絕情的訣別早就將他們之間十多年抵背而眠的溫情葬送,如今,她走過生死,熬過掖庭那八年重活一遭,還能夠站在他的麵前,用算得上平和的姿態對待他,也僅僅因為她是周芙,是被淮南王教的很好的周芙。

「今兒乏得很,能不能不跪?」

竹門被掩上。

宋裕笑著問她。

他這幾日頻繁奔波,先是跟著荊州刺史一起將荊州城內能騰空的屋子騰空,後是帶著官兵檢查水源,挨家挨戶看得了痘症的人情況如何,確實疲憊得很。

宋裕這個人很少有低頭說軟話的時候,周芙見他的眉眼間都染了疲色,也不欲為難他。

「坐吧。」

「謝郡主。」

山林之間梅花盡數開放,紅的白的掛滿枝頭,晚風浮動間隱約又帶來些許的芬芳香氣。

「魏王剛剛得到京中的飛鴿傳書,說是淮南王大獲全勝,短短半個月的功夫已經收回了三郡。上輩子的這個時候,這三郡,是花了半年打下來的。」宋裕姿態放鬆地倚著竹門,目光卻一直落在周芙的身上,「魏王講,這場仗之所以打得這麼順利,是因為王軍中殺出了一個不知名的的小將。」

周芙抱著膝蓋聽他講著,本以為,宋裕會繼續講那小將士是誰,沒成想,他話說一半卻戛然而止了。

「嗯,是誰?」

「蔣厚。」

倒不是宋裕真的故意非要提起這個名字給自己找不痛快,隻是,那小將確實是蔣厚。

起初聽魏王說起此事時,宋裕也覺得很驚訝。上輩子的時候,蔣厚被發配進軍營是個偶然,但他後來也確實靠著自己的本事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拚出了一條血路成為了大梁第一個異姓王侯。

隻是,按照上輩子事情的發展順序,此時此刻,他應該在王府繞著周芙像個花蝴蝶一樣打轉才對。

周芙也很訝異,但很快,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能重生,宋裕能重生,崔邵能重生,那為什麼蔣厚不能呢?

她跟宋裕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交匯,明顯已然想到了一處去。

意識到這一點後,周芙沉默了許久。她驟然想到了自己醒來後,丫頭銀燈告訴她,是因為蔣厚轉性非逼著她騎馬,才有的墜馬一事。

為什麼逼著她騎馬呢?

無非是因為上輩子他去掖庭找她的時候,她不願意走,但又不想剖白自己那顆被磨損的千瘡百孔的心,所以跟他說自己不會騎馬,讓他帶著同她一起在掖庭的兩個丫頭走。

一匹馬可以共乘,會不會騎有那麼重要麼?

蔣厚也許也並非是真的想不明白她不會騎馬一事隻是借口,隻是希望,若是當年的事這輩子再卷土重來一次,她能少個借口,多個走出掖庭的機會吧。

想到這裡,周芙覺得自己上輩子的一意孤行真的辜負了很多人。

「過來。」

周芙突然對宋裕說。

「怎麼了?」

宋裕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沒再倚著竹門,而是順從地走到她身邊,跪了下來。

「頭低下來。」

宋裕順從地伏低脊背。

不出周芙所料,他脖頸處藏在衣料下的鞭傷非但沒好,反而因為他這些日子的顛簸以及任憑其發展也不處理,更加嚴重了些。

周芙伸出手撫上他脖頸處的那一道猙獰的可見血肉的傷痕,然後摁了上去。

宋裕疼得眼前一黑,但強忍住沒悶哼出聲。隻是閉了閉眼,任憑她隔著一層衣料往脊背上其他受了鞭傷的傷處摁,他額頭浸滿了冷汗,如遠山潑墨似的眉宇也被汗水浸透,但一直一聲不吭。

他越是不出聲,周芙就越想看看這人的承受底線在哪裡,下手就越重。

待到摁壓至傷得最重的月要側一處的時候,宋裕這才沒忍住從唇齒間泄出一聲痛吟來。

「周芙……」

宋裕顯然有些撐不住,抬起被汗水打濕的眸子艱難開口道:「我明日還要同魏王上一趟楊脊山。」

「能不能明日結束再罰?」

他汗濕的掌心彰顯了他的脆弱,但眼底卻是一片愧疚之色。

「怎麼罰?」

「院中的荊藤,或者刺史府上的鞭子,郡主挑什麼都可以。」宋裕臉色蒼白,但望著周芙時,汗水氤氳的黑眸裡卻是一片赤忱。

赤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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