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六爻（1 / 2）
第三十五章 六爻
「你這年輕人找死是不是？」那赤膊大漢顯然是個橫行鄉裡慣了的, 冷笑兩聲後試圖動手。
宋裕雖不喜周徵，但宋裕知道，以周徵的性子若是這人碰了他, 怕是屍骨都不知道在哪裡找。所以先一步上前, 用手擋住這人的拳頭。
宋裕雖是文人，但也是世家子弟出身, 年少學習騎射時也沒少跟同齡人打過架，所以一個反鉗製住這人的手後, 一個摜摔將人扔在了地上。
原本就嘈雜的場麵更加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那赤膊大漢的親友有的抄起棍子就上前, 有的隨手拿了個扁擔就過來了。
周翦也不甘示弱, 見一旁是個書畫攤，隨手抄起那些卷軸就往試圖動手的人身上砸。
「儲君, 世子，謀臣，還有這將軍家的嫡女……公子小姐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王爺，要不要屬下去出示王府的令牌，讓那幫人散了？」陸遠道心有戚戚。
周崇煥嘆道, 「你覺得那群百姓不講道理, 所以想拿權柄逼他們就範。但拿權柄壓人，本就是天下最不講道理的事情。」
「那這？」
「看官府如何處置吧。」
「兄長，你這一世的運氣著實不大好。」
「你在國力最衰微的時候接下了爛攤子，當年我們沒能贏，不全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殿下象征著國運。」
「光天化日之下, 大打出手，都跟我去衙門走一趟！」為首的那個捕頭帶著手底下的捕快一起將人拉開。
他願意讓他輔政。
但一直沒有勇氣。
這些話，他很早很早就想對宋裕說了。
從衙門回來的路上，周翦為了不傷到宋裕的自尊心，說得很是含蓄。
除了蔣瑛，其他三個人都稍顯狼狽。
宋裕溫聲開口。
周翦紅了眼。
稀裡糊塗被人潑了一瓢泔水，髒兮兮的穢物沾在脖頸處，那氣味讓他自己都有些嫌惡自己。
一下次戳中了周翦心上那塊最柔軟的地方。
直到這幾日，看著願意為他千裡奔走的王叔，他總是不經意間會想起上輩子的種種。往事越加的回味，痛楚就會越深，很多東西他並不願意仔仔細細地在腦海裡回想，可越回想，愧疚就會更深。
他雖從未真的出麵，但如若沒有他的信任，當年的宋裕在卸宗親和諸侯時兵權時，也不會走得那麼順利。
他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剛剛在衙門出來的時候他特地支開了陸遠道和蔣瑛周徵他們，就是因為此刻有話要對宋裕說。
最狼狽地要數宋裕。
「本王同蔣莽先行去驛站，你留下來, 待宋公子他們同官府解決好此事後, 帶他們一同去前方的驛站。」
周翦啞著嗓子開口。
「殿下運氣好就是臣最大的福分。」
「讓開讓開, 怎麼回事？」
「是那時的國家已經走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國運這東西太玄乎了。
「我老早就瞧出來你跟周芙也是重生的了，但我不敢認，直到來豫州前，我才敢告訴你，可告訴了你，我也沒敢跟你說聲對不起。」
周翦頭上的玉冠在打鬥過程中不知被哪個憨貨拽歪了，幾縷鴉發落魄地搭在肩上。
陸遠道低聲應了。
「是連連敗仗讓國家積貧積弱。」
「兄長，對不起。」
宋裕得體地應對著周翦的話，一邊嫌棄著自己，一邊想，還好周芙不在。人生的狼狽時刻，總要有那麼一兩樣是不該讓她瞧見的。
「是。」
周翦本來是要哭的，聽了宋裕這話，連忙將鼻涕又吸了回去，「真的麼？可我總覺得對兄長你還有永安有虧欠，所以這一次你們兩個分別，我心裡一直很愧疚。」
周徵今日穿了一身軟底的藏青色錦袍，布料甚是輕薄柔軟，左臂上的那一塊衣料被人拽掉了一大片。
周崇煥將目光擱在不遠處，陸遠道順著他看的方向望去, 果真瞧見官差們正匆匆往這裡趕。
他並不是安慰他，隻是說的都是實話。
「我對不起詹先生，對不起中書令，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千千萬萬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們。君王死社稷，我很早很早，就該站出來，而不是一直躲在兄長你的背後。」
宋裕回頭瞧著周翦，多年君臣，這是宋裕頭一回枉顧君臣之禮，直接叫周翦的名字。
他願意聽他的話，在該向宗親動手的時候即便背著千古罵名也在所不惜。
周翦雖然一直躲在宋裕的身後，但上一世，作為一個君王，他給了宋裕這個臣子絕對的信任。
「周翦，你上一世已經做到了很多君王不願意做的。」
宋裕仰頭一麵拿帕子擦著脖頸上的穢物，雖然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周翦說得沒錯，這一世，他的運氣著實差了一些。
千頭萬緒積壓在心裡，隻剩下這一句話。
周翦哽了哽後又繼續，「剛剛我還給兄長你惹了個桃花，雖說衙門那頭都說清楚了，你也托人送了一筆銀錢給那個拋繡球的姑娘讓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可這事兒要是被永安知道，我心裡會更難過的。」
周翦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周翦聞聲趕忙回頭，擦了一把鼻涕眼淚後卻發現自己是說曹操曹操到。
「宋公子。」
那名喚秀衣的姑娘已然換下了先前的那身喜服，上身著了件粉色洗的有些發白的衫子，下`身著了件藍色的褶裙，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