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情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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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情斷

陳嵩硬著頭皮出去, 將周徵的原話帶給了蔣瑛。

蔣瑛捏著劍柄望了一眼那緊閉的帳簾,原本對周徵還殘存著的希望,頓時被這句「不見客」澆的七零八落。

她想要拿著劍就這麼沖進去, 用這劍鋒抵著周徵的心房, 問他要一個解釋。

可眼下父母都在軍中,把事情鬧成這樣, 又隻會讓爹娘擔心。她收起劍,將劍橫在月要間, 沒走, 隻是找了塊空地方坐了下來。

「告訴他, 我等他。」

陳嵩嘆口氣,唯唯諾諾地點頭。

沈青娥尚在昏迷之中, 大夫開的藥喝了她已經喝了下去,但一直沒醒。

周徵靠在圈椅上,麵色不愉地揉著疲憊的眉心。

他青竹紋樣的玄色長袍在月色下似是浸了冰霜一般,渾身上下透著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清。

陳嵩傳擦著額上的汗來替蔣瑛傳話。

他這話說得沒什麼情緒。

「世子是尋蔣姑娘麼?」

蔣瑛許是在這兒凍得太久了,抱著劍的背影看著有些冷。周徵眼神晦暗不明,崔邵。

陳嵩聽周徵提起蔣姑娘,心裡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兩人夫唱婦隨,把崔邵問的是啞口無言。

「陳大人去西邊巡邏了,卑職這就去叫他。」守衛說著,忙起身去找陳嵩。

「沒有,蔣姑娘還在外頭坐著,說等您。」陳嵩將蔣瑛的話又復述了一遍。

周芙換完蔣瑛額頭上的帕子,也回頭笑著問崔邵。

「這姑娘倒是真有意思,莽莽撞撞,卻鮮活又熱烈。」

「今日崔大人來軍營借住,剛剛下雨了,崔大人撐著傘帶蔣姑娘回去了。」

沈青娥之於他,雖是過眼雲煙的舊人,但當年宮中情誼,曾經一閃而過的執念,那些都是他的過往,都是他一直想忘記卻又抹不去的東西。如今早已經談不上喜歡二字,可他不希望她死。

周徵往守衛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真瞧見崔邵撐著傘帶著蔣瑛往西邊的營帳走。

周徵神色莫辯, 什麼都沒說, 隻拂了拂手,示意陳嵩下去。

一直坐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月要牌的宋裕聽了這話,忍不住抬眼。

「世子,您身體不好,怎麼不進去?」

「陳嵩呢?」

陳嵩想說,世子若是覺得自己沒錯,又何必在這風雨中自虐般地等卑職那麼久呢?

可心意這種東西,並非旁人一語道破就可以的。

這一夜,注定了是個無眠之夜。

他心裡確實就是這麼想的,他要是個姑娘家,若是遇上這樣的事情,定要拿起大刀將周徵的房頂給掀了不可。

守衛恭恭敬敬地答。

周徵聽陳嵩這麼說,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崔邵來得及時,蔣瑛沒怎麼淋雨,但在這帳外凍了一夜,回來就身上就起了熱,周芙給她灌了些藥湯後,她昏昏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蔣瑛回去了?」

三更天的時候, 帳外下起雨來,雨聲淅淅瀝瀝, 周徵並未歇息, 隻是坐在案幾前沒什麼心思的翻著兵書。聽到這雨聲後, 怔了片刻, 隨即起身掀簾。

周徵站在門口,自虐般地感受著這冷雨,沒進營帳,等了足足有個半個時辰,才等來陳嵩。

「世子,你關係蔣姑娘就關心她,該說的事情也該說清楚。不然的話,我若是蔣姑娘,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別說眼下這婚約還不牢固,就是牢固,我也得鬧著退了。」

「是啊,兩輩子栽一個人身上,很可恥麼?」

陳嵩心下嘆了口氣,最終將自己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把一個將死之人帶到帳中逼問,差點害死一條性命。我不過是不肯見她而已,又有什麼錯。」

崔邵拿著折扇晃悠,唇邊噙著的那麼點笑意很難說清是嘲諷還是單純的看戲。

一宵冷雨,耳畔是簌簌的風聲。

陳嵩說的是實話。

他神色復雜,可目光在觸及蔣瑛的背影時,心頭還是一軟。

先前覬覦自己的妹妹還不夠,如今連蔣瑛也不放過。

「當本官沒說。」

「兩輩子栽在一個人身上,很可恥麼?」

崔邵這才反應過來,麵前這兩人何嘗不是兩世都栽在同一個人身上。

「兩輩子栽一個人身上,這是什麼運氣?」

周徵是有些想要咳嗽,他掩唇低咳兩聲,隨即又擺擺手,證明自己無礙。「去找軍醫送帖去風寒的藥給蔣瑛。」

他心頭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崔邵收回原先的話,飲了一口茶後,將目光落在蔣瑛的身上。

「本官確實很感激你們夫婦替本官尋了一份這樣的姻緣,也希望,她這一世能醒悟得早些。」

崔邵眸色深深,由衷地嘆了口氣。

蔣瑛身上起熱起了一夜,喝了藥後才退下去些。周芙見蔣瑛熱退了,這才安心下來。

突厥那邊果真如同崔邵說的,有了動靜。黑木鐵達在突厥民意的推動下,重掌兵權,幾萬大軍蓄勢待發,不日就要圍攻豫州城。

上一世,宋裕除了卸掉藩王們手裡的兵權以外,還動了其他平民出身的異姓王侯的兵。

所以上輩子,希望宋裕活下來繼續撐起大半邊大梁的人很多,跟他政見不同,希望他死的人也很多。

但凡一心念著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朝臣,就沒有人不招人恨的。奪取藩王和異姓王候手裡的兵權,在上一世來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計策。宋裕為它承擔了太多的罵名,太多的憎恨。

適逢國喪,周芙照顧完蔣瑛後,倒是想到了另一重逼王叔們出兵的理由。在飛鴿傳書之前,她將自己寫的信交給宋裕看了,娟秀的字跡裡透著一意孤行的決心。

宋裕看後,許久沒說話。

他在朝堂的泥潭裡扌莫爬滾打太久了,見慣了陰謀詭譎,但無論手上染了多少的血腥,為了大局做了多少卑鄙的事情,私心裡都希望周芙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永遠不要碰她自己本不願意做的違心事。

「你想好了?」

宋裕抬眼。

夫妻倆眼神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想好了。」

「沒時間了,你當初動王叔們手裡的兵也是布局布了好久的,豫州耗不起。突厥連年出兵,也耗不起了。想要兵不血刃地讓王叔們出兵,隻能用這個法子。」周芙明白宋裕不想讓她這麼做,事實上,她也確實從沒乾過這樣的事情。

可天底下,又有誰能夠一輩子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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