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1 / 2)
說到『警察叔叔』四個字,他還刻意放緩了語速,現場隻有他們兩人懂這個『警察叔叔』的言外之意,所以就好像是特地說給夏知予聽的。
教導主任聽了這番話,屁股像坐在火圈上似的騰然起身,他叉著月要來回走了兩圈,然後指著許京珩,火氣蹭蹭地往上冒:「那人家長不冤枉別人,就冤枉你是不是?」
他也想維護學校的名聲,維護自己的學生,但他在打架這件事上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高一的時候,出了些事,許京珩處理事情的方式有些沖動,確實差點跟人動起手來。他不確定許京珩這次是否真的動手了,所以他不敢作保,也不敢賭上學校的名聲。
現在家長跑到學校來鬧,他就想著要不先讓許京珩把歉道了,象征性地給個警告處分,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再隨便尋個機會撤銷。
反正許京珩這人確實有些本事,前段時間剛拿了市理綜競賽一等獎,撤銷處分,最後也不過是一個獎的事。
但他沒想到,這小子骨頭硬得很,寧可報警,都不肯服軟。
「沒做就是沒做,說破天了我也不會承認。」
文嚎跟他僵持不下,被逼急了,人在氣頭上總沒什麼好話。
「都有人看到你往雲葭巷去了,你還狡辯?現那位同學的家長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非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想急死誰啊?競賽不想參加了是不是?啊?還不給人道歉!」
逼人認錯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許京珩攏了攏眉頭,剛想說反正不是急死我啊,未及他開口,一直背靠牆壁的夏知予,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聽見許京珩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帶有製止的意味。大有一種,有你什麼事兒啊非要在這兒給自己找不痛快的語氣。
但是夏知予沒敢看他,一直低著頭。
她本來隻想去教務處看看情況再做打算,但在聽到教導主任步步緊逼的話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
她太清楚沒人聽自己解釋的那種委屈。雖然有時候隻是一句話一個字。所有人都跟她說,算了,沒必要,忍忍就過去了。卻始終沒有人站出來替她說話。
所以她知道,就算是一抹就散的雨水,但它拍在身上的時候,是疼的。
「對。道歉。老師您說得沒錯,那個十四中的學生確實應該向學長道歉。」
「許京珩你看看人家。你什麼時候能有這種覺悟。」
說完才覺得哪裡不對。
十四中的學生向許京珩道歉?
他剛才是這麼說的嗎?
怎麼感覺不太對勁呢?
文嚎被夏知予的偷換概念裹住小腦,一時半會兒沒能反應過來。
那個家長放下二郎腿站起來:「都說市一中是南樟最好的高中。這就是貴校學生的整體素質?我孩子被打住院,奧,還得給他道歉?」
文嚎剛想安撫家長的情緒,夏知予又上前一步接上家長的話:「不急的阿姨。住院不方便,出院再道也可以的。」
許京珩低低地笑了一聲,偷換概念、胡編亂造真有一套啊。
「我說得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嗎?」夏知予睜著茫然的眼睛,故作驚訝,開始上演戴高帽、訛人的戲碼:「我以為這件事學長要吃啞巴虧,但是聽阿姨的口風,是打算除了道歉外,再給學長適當的補償嗎?」
那位家長有點傻眼,不知道說什麼,隻能重復她的話:「我給他補償?」
「您沒看到,學長被您孩子堵在巷子裡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他本來是多麼陽光自在的一個人,您看他現在,眼神呆滯,目光渙散」
這話有點耳熟,再往後說,估計就是血壓下降,心髒驟停,宣布死亡時間。
教務處響起黎川突兀的笑聲,他怎麼沒發現,這個學妹還帶點冷幽默在身上。但他隻笑了短促的兩秒,就被許京珩微微眯起的眼神嚇了回去。
夏知予一抬頭,就對上了許京珩饒有興致的眼神。他也不打算再攔著夏知予了,整個人跟看戲一樣,懶懶地靠著牆。他倒要看看,飯桌上別扭的女孩兒,現在到底能編出什麼鬼話來。
夏知予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原本提起來的氣兒,泄了大半,聲音也小了下去:「學長是要參加數學競賽的,又是高考狀元的苗子,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萬一有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發揮失常,那不是害他一輩子嗎?」
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
她倒是能扯。
「心理障礙?」文嚎湊到許京珩跟前,認真地端詳了一番。這小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啊。
許京珩看到文嚎放大的臉,斂起唇邊的笑意,很配合地放空自己,讓自己看起來不但有心理障礙還有視覺障礙。
文嚎突然拿不準了。他踱步到夏知予麵前,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後知後覺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雲葭巷的事,你也看見了?」
那條巷子沒有攝像頭,多一個人證,轉圜餘地也大。
眾人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剛才胡扯的時候,身上還帶著股蠻勁兒。一到說正事的緊要關頭,她還是有點不自在,甚至帶著慌張。
因為有些話不能以玩笑的口口勿說出來,她隻能勉力維持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盡可能地平穩。
「那天放學,我路過雲葭巷,剛好看見十四中的同學找學長的麻煩。是我假裝報警,他們才離開的,學長根本沒跟他們動手。」
她的手緊緊攥著校褲,眼神堅定:「所以我可以替他證明,他沒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