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番外·海棠(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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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這熙熙攘攘的人世間,生老病死貪嗔癡怨,沾一遍染一遍,血和霜裡滾一遍,渾身上下是斬不斷的七情六欲,周遭裡外是消不滅的執念魔障,是為紅塵道。」

「紅塵道三千,你偏選最苦的一條。」

一支海棠花被人從雨裡撚起,伸進了被生生挖走塊骨頭的後頸,細長柔軟的根係蔓延,纏繞起支離破碎的血肉碎骨。

花為針,根為線,縫起了個怨氣滔天的梁燁。

遲來一步的嶽景明神色冷峻,肖春和於心不忍,項夢在雨裡搜羅著散落四處的屍骨,自言自語般地給他解釋著緣由。

「師祖和師叔祖算的死劫是十日之後……他們以為荀曜是聞鶴深要找的人,半途被纏住了手腳,這才來遲了一刻……」項夢攏著屍骨,染紅的指尖連暴雨都無數沖刷乾淨,她帶著滿滿的遺憾和惋惜,憤怒和不甘在勸,「小師叔,你莫怨。」

你莫怨啊,小師叔。

梁燁猩紅的眸子僵硬地轉動,破碎的喉嚨裡發出沙啞又尖銳的嘶鳴聲,憤怒又狂躁地撕扯著身體裡蔓延纏繞的海棠花根,魂魄血肉簌簌而落。

嶽景明轉身就走,肖春和趕忙一把攔住他,「你去哪!?」

「殺了聞鶴深。」慣來冷酷刻板的人罕見地動了道心。

仙魔從來也隻有一念之差。

梁燁想過,如果那時候他師父對他說一句這就是你的命,哪怕他再怨再不甘,也就低頭認了,是他技不如人,是他咎由自取,活該死得窩囊。

但嶽景明沒有。

嶽景明站在雨裡,怨氣似乎並不比梁燁少幾分,「他這一世本該……」

本該。

「命數不是既定的,嶽景明,別魔障。」肖春和試圖阻攔他,「你現在去,不過白搭上一條性命。」

肖春和到底沒能攔住嶽景明。

死後,梁燁終於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像極了哪個說書先生嘴裡俗套蹩腳的話本,聽上去十分可笑。

可笑到他哪怕不擇手段報了仇,滿身怨氣依舊經年不滅,無論怎麼努力不消不掉縫合起魂魄的花根,頸間的海棠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失去再也回不來的東西。

不甘心。

他要怎麼樣才能說服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閉上眼睛。

於是他將楓霜落的解藥灑滿了池子,經年累月將魂魄泡在解藥裡,企圖讓自己瞑目,但是那雙猩紅的眼睛依舊大睜著,可一直泡到解藥讓頸間的海棠盛放,毒性帶來的疼痛依舊如附骨之疽不曾消解半分。

他解不了楓霜落的毒,也放不過自己。

他從池子裡拖著七零八落的魂魄骨頭爬了出來,血肉模糊地走回了塵世,想找人渡化自己。

可惜屢屢碰壁。

他活著是人人畏懼的暴戾帝王,死了比厲鬼還要恐怖的存在,活人死物都避之不及。

梁燁最終還是成了個遊盪無著落的孤魂野鬼。

唯一陪著他的是頸間那朵被楓霜落的解藥泡開的海棠花,可惜他並不喜歡。

他帶著那朵海棠花,漫無目的地遊盪到了異世,新鮮了一段時間之後,很快就感到了厭倦。

「無可救藥,世間無人渡你!」將死之人仍敢大膽忤逆他。

梁燁被戳到了痛處,血肉模糊的五官瞬間扭曲,目光猙獰地將對方捏碎,憤怒地反駁出聲:「朕不需要別人來渡!朕自己渡!」

說完他愣住,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絕妙的主意,忍不住興奮地轉了個圈。

後來,他就見到了十五歲,尚且活著的梁燁。

時隔多年,終於有人不怕死地抱住了他,然後就被這小王八蛋一口咬走了好幾片海棠花瓣。

「我會再來找你的。」

對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梁燁感受到了一絲解脫。

*

滿屋的海棠花芬芳馥鬱。

王滇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是一片血紅,就像洇開在眼裡的血。

「醒了?」梁燁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

王滇還未從混沌的記憶中徹底清醒,卻已經下意識伸手摟住了他的月要,「……嗯。」

梁燁一貫鍾愛他的後頸,大約是他頸間的海棠泡解藥泡多了,這廝哪怕解了毒都恨不得黏在上麵。

「吵死了。」梁燁往他頸窩裡拱了拱,煩躁地去捂他的耳朵。

「昨晚放了一夜你也沒嫌吵。」王滇哭笑不得地將他的爪子拎到他自己的耳朵上,「捂你自己的,我又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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