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越靠近雒陽,便越能嗅到那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周邊縣城人心惶惶,百姓難安,不時還能見到三三兩兩劫掠百姓的西涼騎兵。
一路上由於任命的調動,外加上荀爽畢竟年邁,停停走走,在不停的催迫下也走了兩個來月的時間。
當日他們在成皋的驛站歇下了腳。
時值冬日,氣候嚴寒,路途坎坷,荀爽的咳疾自犯了以後便斷斷續續未能好全。
荀晏蹲在藥灶邊上看著火候,他不算什麼耐凍的人,這會也不在乎麵子,乾脆縮成了一團靠在火爐邊取暖。
搖曳的火光為他冷白的膚色增上了一絲暖意,他眉眼冷淡,眼神空茫茫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烏羊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他生性恣意,出生邊陲,從小還沒學會說話便懂得搶人東西,膽大妄為至極,但這一路上卻不曾有多的逾越,頂多是態度不是很好。
這有一部分可能是因為董侯看重荀爽,路途中便將其升為九卿之一。
但這並非主要原因,九卿而已,如今董侯勢大,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官看著他們都得退讓,更何況一個手無實權的新官。
他麵色晦暗的看著那位荀郎。
他討厭這個漂亮的荀氏郎君,他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威脅。
這種感覺就像是直麵那個並州從事,甚至於那位董侯義子,雖然他隻和這兩位有過一麵之緣,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的直覺曾讓他一次次在生死危機中存活下去。
「會看火候嗎?」
烏羊驀然驚醒,這才發現那荀郎正在和自己說話。
「我要出去買點藥材,你幫我看一下。」
荀晏繼續說道,神色自然,仿佛兩人先前並未有過沖突一般。
思想上想要拒絕,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等烏羊回過神以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乖乖的坐到了那藥爐子邊上。
仿佛一個乖寶寶。
他猛的站起了身,麵上換上了一副凶惡的表情,像是想要掩飾先前的行為。
「誰知曉你會不會半路偷跑?」
他冷笑道。
荀晏有些迷惑的看著他,然後從善如流道:
「哦,那你派個人看著我吧。」
[你看看,把人嚇成什麼樣了?]
清之笑了一聲。
[我也沒嚇他啊,]荀晏嘆了口氣,眉眼間喪喪的,失去了精氣神宛如一條鹹魚,[可能那日我威脅他的時候把他嚇到了?]
那也不至於這樣吧,這西涼兵膽子可真小。
他打了個哈欠,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個圓球。
荀爽現在每每看到他都會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以前軟乎乎的小孩子裹成圓球怪可愛的,旁人就喜歡逗弄這種可愛稚子,可一個容色俊秀的少年把自己裹成這般,看上去好像總有些不對勁。
有種糟蹋了那副好容貌的感覺。
荀晏不以為意,大大咧咧上了街。
市集上冷冷清清,行人不多,少有的幾個行人剛一看到荀晏身邊那兩個凶神惡煞的西涼騎兵,便慌不擇路各回各家去了。
這年頭,誰也不想和這些不講道理的家夥對上,莫名其妙被劫掠一番還算好的,怕的就是連性命都得丟了。
藥鋪的老板哆嗦著手給他裝好了藥材,活像是見了瘟神一般。
可能他現在確實和那瘟神沒啥兩樣。
城中四處貼滿了告示,還有好幾張大頭照,雖然在荀晏看來這畫得稍稍有些抽象,不過大致特征還是清晰的。
這裡頭最多的還是要屬袁紹老哥。
當時董卓要廢少帝時,袁紹當堂怒懟董卓。
袁氏雖引來了董卓這頭無法控製的餓狼,但本意大概也非如此,隻是自以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卻萬萬沒有想到事態已經由不得他們了。
袁紹頭鐵的一句「天下健者,豈惟董公!」,喊得那是一個熱血沸騰,叫人恨不得跟著他一起站起來,趕走董賊。
然後他懸節於上東門,扔下仍在京中的袁氏族人,麻溜的跑路了,回關東招兵買馬來日再戰。
哦,現在還加了個曹操。
荀晏細細品鑒了一番畫像上曹將軍的長相。
嗯,細眼長髯,好像胡子較之前長了點,個子矮這個重點也突出了,這畫師真會。
他突然謎之驕傲了起來,多年不見,他已非往常的他了,他已經脫離了矮個子集團了。
可憐的孟德兄。
他這般想著,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了什麼,荀晏揉了揉眼睛想著自己是不是最近暈車太厲害,眼神都花了。
他再次看向了那個方向,一時陷入了沉默。
現在天色微暗,旁邊的役車上裝著個大麻袋,袋口正巧還正對著他,這個角度正好看見裡麵有一顆腦袋。
還是顆看上去怪熟悉的腦袋。
荀晏和那人對視了片刻,再遲疑的將眼神挪到了那副剛剛看過的畫像上去。
嗯,沒錯,是一個人。
[哈,可憐的孟德兄。]
清之嗤笑道,回頭又安慰了起來。
[喏,一般人還沒有這種運氣,看著通緝犯的畫像,一轉眼通緝犯就出現在了邊上。]
他說道。
[這運氣給你你要嗎?]
荀晏有些悲傷。
「好了沒?」
邊上的西涼兵已經有些不耐煩起來了。
他們不知道為何偏將這般重視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子,像是要防著他一般,這般細皮嫩肉的世家子弟,放他們那邊陲之地恐怕根本活不了幾天。
另一名西涼兵輕咦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般,向著那役車走去。
荀晏不知道曹操緊張不緊張,反正他是有點緊張的。
他叫住了那個西涼兵。
那人高馬大的漢子回過了身,凶巴巴盯著荀晏看,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你必須給個理由出來。
荀晏沉默了片刻,腦子裡閃過了無數個理由,甚至開始思索要不直接把這倆人掄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