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近來天氣炎熱,已入初夏,董太師的心情也隨那逐漸酷熱的天氣變差。
天子已經病了有些時日了,原先隻是小病,但卻斷斷續續拖了好些時日,嚇得董卓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連連派了好些個醫官前去看診。
天子再年幼無力,那也是天子,是他手上最有用的一張牌,若是天子死了,關東那些諸侯恐怕會馬不停蹄把劉虞抓來擁立為天子,那他這個占據長安的董太師就真的要成為一個笑話了。
不過日子總歸會慢慢好起來的。
就像是那些整日哀嚎反抗不停的長安庶民,如今也不怎麼有聲響了,那些曾經違抗他的朝臣,如今也懂得低下頭來,學會了唯唯諾諾。
那不識眼色的義子也像是突然開了竅一般,懂得討好人了,一連多日殷勤的來探望他,似乎是有意修補他們之間日漸淡薄的父子之情。
董卓自然也樂意,當日他的那番舉動確實有些不妥,美人雖難得,但如此猛將卻更加少有,若是呂布能長久保持這番模樣,他哪日把那美人賞賜給他也不是不行。
董白即將及笄,再過上兩年,不,或許今年就行,他就能將他最寵愛的孫女嫁給天子,讓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他也能名正義順的成為外戚的一員。
唯一的小煩惱便是王司徒近日竟尋到了昔日阿白喜愛的那個荀郎,獻給了董白,婚前便如此恐怕會招人非議……
董卓想了想,又覺得這不算什麼大問題,隻要阿白喜歡就好,那些流言蜚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如何翻的起風浪?到時候阿白與天子大婚之時,必然是滿城贊美之語。
當他坐在長樂宮中,聽聞渭陽君啞疾有所好轉之時,他是真的喜不自勝了。
「此話當真?」
他托起自己的肚子,費力的起身,雙目圓睜問道。
「當真!婢子親眼所見!那荀郎確實有法可醫。」
那宮女誠惶誠恐的低下了頭說道。
「義父大喜!」邊上護衛著的呂布忙行禮說道,「不若即刻前去未央宮探望一番渭陽君如何?」
他的語氣有些微的生硬,但在如今大喜過望的董卓耳中卻無異樣,甚至因著這一席正好戳中他內心的話語哈哈大笑。
「自當探望我兒!順便瞧瞧那荀郎究竟生得如何模樣。」
他說道。
車駕自長樂宮行往未央宮,董太師謹慎,也自知想殺他的人多了去了,平日裡要麼待在長樂宮,要麼便是去郿塢,連太師府都不常去,這幾處守備森嚴至極,殿內常備好幾名信得過的力士與將士,就是想下手都不好下手。
呂布隨他一同前往,他看著車上臃腫衰老,連上車都需要數人攙扶托舉的董太師,心下卻出奇的平靜。
這個老東西確實該死了。
他就這樣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義父一路走向那條象征著死亡的路上。
未央宮中,董白少有的有些興奮,即將及笄的女郎靈動而秀美,不若她平日裡安靜如人偶的模樣,她拽著身前一身紅衣的俊秀郎君,眼中皆是信賴與依戀。
她確實是第一眼就喜歡這個荀氏郎君的樣貌,就像是得到了一件珍惜漂亮的玩具,旁人都沒有的玩具。
這會玩具卻真的能治她的病,雖然她早已習慣並且不抱希望,但能做回正常人總歸是一件令人新奇且滿懷期待的事。
荀晏則安靜的低垂著眉眼,他少有的穿了一身水紅色衣裳,衣角處流光的暗紋更添一分繁復,這種顏色常人難以壓住,但在他身上卻恰到好處。
水紅色映襯得他常年白皙到有些蒼白的麵色好看了些,月要間寬玉帶勒出一條細月要,乍一看確實完美符合了他現在的身份——獻給渭陽君的美人。
董卓匆匆踏進殿來,一眼便見到那紅衣的美人與自家的孫女。
「大父——」
粗礪而生澀的聲音響起,聲音不比貓兒大多少,但就是這樣也讓董卓一瞬間想要流淚,他瞬間忘卻了其餘人等,帶著一身敦實的肥肉小跑了過去,這麼一段距離也令他微微喘了好幾口氣。
荀晏安靜的拜倒在地,在俯下身子前的最後一眼,他看到了殿外呂布執戟肅立,守在門口的身影。
呂布會不會反悔?
他不知道,他並不如郭嘉或者族中兄弟那般能識人心,但他隻需要都亭侯保持一個中立的態度,其餘的他來做就可以了。
冷冰冰的匕首綁在臂上,貼著皮膚傳來一絲絲的冷意,令他的頭腦愈發清醒。
刺殺是一件危險而變數極多的事情,董卓常年龜縮的幾處防備甚嚴,縱使是呂布與王允都難以下手,若是來董白所在的未央宮,情況則會稍微好些。
但即使如此,數位力士已經悄無聲息的守在殿外,若有不測,他們時刻就會沖進來護衛他們的主公。
太師與自己喜愛的孫輩交談了許久,大多都是董卓在問,渭陽君發出幾個簡短的字符。
好一會,董卓才想起了跪拜在一側的荀晏,他將人叫了起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艷。
他驀然明白了為何他的孫女會喜歡這人,這就像是她幼時曾經那麼喜愛那盞精巧的琉璃盞。
「好好醫治渭陽君,孤必有重賞。」
董卓說道。
眼前纖細文弱的郎君又一次俯身,聲音謙卑而帶著些許顫抖。
「族中子侄尚在獄中,太師可否網開一麵。」
董卓皺了皺眉,昔日荀攸一事,他本想直接殺了,但朝中數人規勸,且他也終是不想完全失去潁川派的支持,這才隻是下獄,不過……
不可否認,他確實有種隱秘的快感。
你的叔父稱病遠走,不願輔佐於我,你的侄子性情剛烈,要刺殺於我,而今眼前的荀氏子卻卑微的跪在他的麵前,向他俯首稱臣,隻為乞求一個賞賜。
「若是能治,或可考慮。」
他說道。
三步。
三步之遙。
董太師明顯不把這個一看就從未學過武,甚至麵色有些蒼白的郎君放在眼裡,坐姿隨意,且毫不在意兩人之間的距離。
借著寬袖,荀晏悄然握住了匕首。
「陛下最近病情漸好,阿白有空應當探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