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長安之中,一場聲勢浩盪的叛亂被雷霆手段鎮壓,叟兵的鮮血與肢體散落在街道上,象征著一方勢力的敗亡。
挾持天子的權臣立於無數屍首之上,微笑著看著狼狽跪在地上的階下囚,輕輕吐出了個字眼。
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隨著他的命令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與那些叟兵的屍首混在一起,鮮血漾起凝固的波紋。
「將此二人頭顱送往益州,交給劉益州好好看看。」
李傕大笑著說道。
綿竹城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火,大火將附近屋舍館邑皆焚燒殆盡,包括益州牧那豪奢至極的官府與那些僭越而貴重的車乘。
綿延的車隊行於蜿蜒的蜀道之上,大火迫使益州將治所遷往成都,如今他們的目的地便是成都。
布置舒適且寬敞的車廂內,須發斑白的老者臥於其中,麵色慘淡而憔悴,若是無人告知,怕是根本認不出這個看上去羸弱而疲憊的老人竟便是在益州一手遮天,割據多年的大軍閥,益州牧劉焉。
車外有人匆匆行至,神色惶恐而不安,言:
「府君,朝廷送來了……」
他話到一半,竟有些不知如何描述,好在劉焉此時睜開了眼睛,闔眼時虛弱的老人,睜開眼後卻仍然像那陰戾的蒼鷹。
「奉上予我。」
他簡短的說道。
侍從匆匆取來了那裝裱華美的木盒,猶豫了片刻,在劉焉嚴厲的眼神下終是顫抖著打開了那個盒子。
血腥與腐爛之氣驟然充斥於車廂之內,兩顆浮腫潰爛的頭顱正對著劉焉,麵容腐敗,卻卻是劉焉再熟悉不過的樣貌。
劉焉伸出手,不顧骯髒,輕輕撫過這兩顆頭顱,蹭到了一手的油水,他的月匈腔起伏之間門發出了難言破損的氣音。
「李,傕——」
他一字一頓的輕聲喊道,卻是帶著一種聲嘶力竭的痛恨。
劉璋這些時日第一次被如此重視。
他是劉焉幼子,相比他膽大有謀的兩位兄長,他平平無奇,性情懦弱不似劉焉,不受大人喜愛。
隻是如今劉焉卻隻有他這個無能的兒子了。
他的兩位兄長在長安密謀誅殺李傕,兵敗於長安,大人派去相助的五千叟兵也被擊殺於當場,兩位兄長皆被誅殺,頭顱被傳於益州,送到了大人的眼前。
隻有他,先前被劉焉留在了益州,沒有和遠在長安的兩位兄長一同起事,撿回了一條命來。
趙韙路過,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了一個琢磨不清的笑容後離去。
那是他父親的屬下,是益州頗具名聲的官吏,也是最早追隨劉焉,開拓事業的有功之臣。
「小公子。」
身後倏而有人喚了他一聲,劉璋這才有些驚慌的轉過了頭去,他一時還有些無法適應那些官員們對他的熱情。
他看到身後那個笑吟吟,留著絡腮胡子的漢子,這才稍稍放下了點心。
「何君。」
他回道,相比對待其餘人更多了一分親昵。
他先前困於山道之間門,幸得此人相助才得以解困,後來這位名為何儀的山賊感慨於他的名聲,帶著屬下臣服於他,願為他的部曲親兵。
「府君似乎病得不輕。」
那位何君若有所指的說道。
劉璋第一時間門想要否認,但望著大人的車駕,他一時之間門猶豫了。
當他再一次來到父親的車駕中時,華美的車廂裡散發著一股連最昂貴的熏香都無法掩蓋的臭氣,那是一種血肉腐爛的味道,也像是另一種別的,他一時之間門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
「大人。」
他不安的喊道。
劉焉似乎已經無法坐起,他趴伏著,虛弱的睜開了眼睛,那雙往日裡能夠刺破人心的眼眸如今蒼老而混沌,甚至叫人不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如今是否還擁有清醒的神智。
「劉嗚……」
劉焉混沌不清的在說些什麼,聲音虛弱而含糊,劉璋慌忙的湊近了身子,俯在劉焉身側,撲麵而來的卻是一種濃烈的腐爛的臭味。
他大腦一白,強忍著憋住了呼吸,卻幾乎未聽清劉焉到底說了些什麼,隻依稀聽得了「益州刺史」,「小心」之類的字眼。
他胡亂的點著頭,劉焉也露出了笑容,雖然這個笑如今歪斜而醜陋,他們之間門完成了一次無效的溝通,但兩個人都挺滿意的模樣。
劉璋扶住了劉焉,這才看到了他的背後,他的背後生著巨大的背瘡,紅腫,巨大,如猙獰的怪物紮根於那蒼老的背上,惡臭的膿液糊得到處都是,成為車內異味的來源。
「大人思念亡兄甚矣,爾等好生照看。」
他對著車旁的侍從囑咐道。
劉璋離開了車廂,聞到了外麵清新而冷冽的空氣,他突然明白了那說不出的味道究竟是什麼了。
那是人之將死的死氣。
興平元年,劉焉疽發背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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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
荀晏麵無表情放下了手中染血的繃帶,毫不理會病人慘痛的哀嚎。
夏侯惇抽著冷氣,哆嗦著手取來了手邊銅鏡,照見了一張宛如惡鬼一般的麵容。